“周建文,你赶紧把那些黄沙用手推车运到吊车那里,马上要发一船沙子从水路到福建,赵主任说了,这船沙子要得很急,必须上午装完。”太阳初起,已是热不可耐,老项扯过脖子上的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抹汗,端起大搪瓷茶杯,揭开杯盖,轻轻吹了吹,撇去茶水里的茶叶沫,喝了一口,顺手扯过身边的椅子,就着休息室门口搭的凉棚,四平八稳地坐着,眯着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建文。
“知道了!”建文赶紧把铁锹放在手推车里,大步流星地来到沙堆前,双手抄起铁锹,将黄沙一锹锹地放在手推车里。这时,老项那里传来一声吼叫;“喂,哥几个,昨天你们赢了我三块五,今天趁着早凉,可要让哥哥我翻个本啊!”
“老项,你现在官场得意,输个块儿八毛给兄弟们喝点酒,也是应该的,哈哈哈!”
建文往身边一看,除了他自己,一个干活的人也没有。趁着弓身抄起黄沙的功夫,透过肋边一看,顿时只觉得气血上涌,当下就想扔下黄沙,这时,老项正好高声叫道:“老徐,洗牌!”,眼角却在得意地瞄向自己。
建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突然,建文面上浮现笑意,假借将沾满沙子的手往工作服上蹭了蹭,顺势将手伸进自己的裤兜里。
“哈哈!老项,我说你最近不要打牌,你偏不听,你看,又输了吧,哈哈!”凉棚那里传来老徐和几个工友的大叫声。
“啊!哈哈!钱!钱!刚捡了个两分的,又捡到个两毛的,哈哈!”老徐的笑声未落,沙堆前传来建文惊喜的大叫声,老徐几个连忙转过头去看,只见建文正将手中一张两毛的,在太阳下照了照,塞进兜里。老徐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牌往下一摔,“这傻小子,倒是好运气,搬个沙堆还能捡钱。”
“哼哼!你看他能捡多少?他要是再捡到钱,我把扑克吃下肚----”老项斜眼看了看建文那里,不屑地说道,随即,端起茶杯就要喝水。
“啊!今天这沙堆里到底有多少钱啊,又找到一张一块的,哈哈哈!”老项听了这话,惊得差点失手打翻茶杯。
“不打了!要是被赵主任看见,还要挨罚,这小子能捡到钱,我就不信我就捡不到!”老徐将桌上的牌胡乱一推,将毛巾往肩上一抡,正要转身,又听到建文惊喜的大叫声:“又是一张五毛的,哈哈哈!这活,真是越干越来劲!”
老徐和几个工友一听,忙不迭地往沙堆那里跑,“小周,累半天了,你到凉棚那里歇歇喝口水,剩下的的这些活,你徐叔包圆了!”
“那多不好意思?”
“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叫你歇着,你就歇着,年轻轻的,没干过重活,要累出个好歹,我们怎么再见老队长?”老徐连推带攘,将建文往凉棚那里推去。
建文不好意思地来到凉棚边,微笑着看了看老项。老项的脸色极其难看。建文面上堆着笑,指了指老徐那里,“队长,他们---你看---”
“哼!”老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在桌上一顿,扭头看向老徐那里,“你们几个就这么见钱眼开啊?哎----老徐,等等我,一起动手!”老项见老徐他们几个早已将铁锹飞舞如风,丝毫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心里一急,连忙大步向沙堆那里跑去。
日头渐渐升高,一个半小时后,当建文再次在茶杯里续上水时,只见老项几个泱泱而回。
“奶奶的,奇了怪了,怎么这钱正好都被这小子捡去了,一船沙都装完了,毛都没见!真邪门!”老徐气得一把拽过毛巾,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汗。
老项也是一脸疑惑,抬头看了一眼建文,正好建文四平八稳地坐在桌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老项与老徐互视一眼,忽然恍然大悟地同时睁大双眼。老项愤愤地来到凉棚下面,将毛巾往桌上一甩。忽然面上满是笑容:“我看你有多少钱可以撒,又有多少招可以使?今天,你把大伙耍得团团转,那明天呢?你不过了么?”
“项队长,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休息够了,你们歇着。”说着,建文端起茶杯,走进休息室。却觉得身后一双双怨毒的眼睛如芒刺背。
第二天,建文依照老项的指令,来到砖垛那里,将一块块红砖,码放在平板车上。凉棚那里,不时传来老项他们痛快的笑声:“连对,压死你!”
正当建文挥汗如雨时,装卸队大门口传来一声怒喝:“你们都在干什么?就这么上班的么?昨天,我听办公室的人在传,你们装卸队上班时间打牌赌钱,我还不敢相信,有人敢这么大胆!”
赵主任右手遮着太阳,来到凉棚前,一把抓起桌上的扑克,用力甩在地上,手指着老项的脸,“你---你就是这么做队长的啊?你这队长不要做了,老徐,你接替他。你要是也做不好,都给我回家反思,什么时候态度端正了,什么时候回来上班!你说说你们几个,都是人家的叔叔辈了,好意思这么对待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这个月的奖金全部取消!”
赵主任看见老项他们一脸惶惑的表情,怒意稍减,扭头向建文招了招手,“小周,你过来,小伙子,表现不错,肯吃苦,跟你爸爸一样!好样的,我们绝不会让任何一个老实人吃亏,你的情况,我会如实向书记汇报,争取给你提前转正!”说着,赵主任轻轻拍了拍建文的肩头,满意地笑了笑。扭头又用手指了指老项,“你---唉---你说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