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声,径自回了房中。
待她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烹茶时,房门正巧被人敲响。
望一眼正冒着水雾的壶口,刘拂笑道:“是三哥么?快请进来。”
之前陈迟抬了水进来,又退出去时,刘拂特意嘱咐过让他不要挂上门栓,就是为了方便周行来坐。
“三哥来的正是时候,水刚沸。”
回应她的,是门扉关阖的声音。
屋内寂静无声,没有得到应答的刘拂也不再自说自话,只专心致志烹茶。
及至第二遍茶开时,周行才从门边走至桌旁,缓缓坐下。
“三哥有什么话,不如直说。”斟满周行面前空杯,向着他推了推,“相交多年,你该知晓我的脾气。”
直来直往,她从不会生气动怒。但若在心存疑虑后,还一直一声不吭妄加揣测,就不要怪她不顾兄弟情义了。
紧攥着茶杯,像是完全察觉不到痛楚一般。
周行喉头微动,许久后才吐出一句话:“阿拂,你接近太孙,究竟所图为何?”
“只要你说,我便信你。”
“可是当真?”
周行阖上眼帘,轻声道:“自然。”
刘拂却知道,她若真的对太孙图谋不轨,只怕不顾兄弟情义的,就要变成周行了。
家国天下乃周家人心中最重,周家子弟行事,从无一人违背。
看着周行手背鼓起的青筋,刘拂轻叹口气:“我若说……我能掐会算,是算出了那日可在诗仙坟前碰见太孙,你可信?”
周行万料不到有此答案,下意识想要摇头,却在睁眼后对上刘拂的眸子时,轻点了点。
“我知三哥无法尽信。”刘拂莞尔一笑,伸指沾了一星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捌’字。
“若八个时辰后地龙翻身,直隶地仙庙塌,且烧香祷祝者无一人丧命,三哥日后便全心信我,可好?”
在少女灼灼目光下,周行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一切,就待明日再见分晓了。”
被刘拂笑声一激,周行莫名有些心慌,他举杯准备送茶入口,然后微启的唇就贴上滑腻的手背。
若没记错,这是第三次了。
“茶还烫哩。”刘拂收回手,笑着摇头。
周行一惊:“可有烫着?”
他翻来覆去看过刘拂掌心,见没有红痕,才放下心来:“日后万不可如此莽撞。”
刘拂撇嘴:“也不知是谁莽撞。”
两人间的气氛突地变得诡异非常。
当瞄到周行微红的耳根时,刘拂才惊觉话中唐突。她轻咳一声,颇为尴尬:“三哥竟像大哥附身了。”
周行撇开眼,适时岔开话题:“方才恰好有京中书信传来。家门有变,后日我送你至将军府,便不入内了。”
他轻声道:“若将军夫人怪罪,还请阿拂替我开脱。”
第90章 洞彻
传给周行的信, 不止有祁国公府的,还有武威将军府的。
接过对方递来的信笺,刘拂展开才看了一眼,双眉便紧紧锁成一团。
“三哥, 信你可看过了?”
周行点头:“不自量力, 不听劝告, 徐思年其人,说是fēng_liú不羁,不如说是粗豪直莽。”
如此刻薄言语, 已有段时间没有听过。
刘拂有些想笑, 当想起心中所书时, 提起的唇角已垂下:“松风兄并不似你口中这般莽撞。”
徐思年未听劝告,参加了此次春闱, 却因病未能取个好名次。
若是落榜,对生来便一帆风顺的徐思年来说, 还可称作是件好事;但如今位列贡士榜尾端,一个不慎, 就要陷入同进士的尴尬局面。
殿试少有落选的, 但同殿三甲未来可走的道路, 却完全不同。
一甲二甲都属化鱼成龙, 日后谁压过谁去还不一定。可仅凭三甲进士名前的一个“同”字,就可将两拨人的命数自此分开。
同进士,如夫人,有史以来, 同进士出身者,再无一个得封四品以上官衔的。
徐思年病情未愈,若不多做筹谋,只怕终其一生,都无法超过其父的品级。
见她愁容,周行已能确定,不论徐思年作何想,都不可能再是自己的敌手。
面前少女所需的,是一个能与她并肩叱咤于天地的人。
凌空翻个白眼,周行深吸口气,难得好脾气地改口道:“确实。”
“徐兄本人,还是极有本事的。”他语调平平,尽力用友善的语调去阐述,“约莫着是在江南被捧得太高,才会觉得自己病中仍能文思敏捷,力压天下才子。”
刘拂眉心紧蹙:“待明日事了,咱们即刻回京。”
见她一脸愁容,周行应声道:“也好,恰好明日庙会,不如去城隍庙替徐兄求道符箓。”
“倒看不出三哥也信命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