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自己的身份,刘拂将“年岁尚轻已属不错还有很多进步机会”之类安慰用的套话全都吞了回来。
她垂眸望向张轩,淡声道:“不论读书还是其他,不忘初心才是最重要的。”
张轩闻言如遭雷殛,方才沉浸于琴意中时朦朦胧胧触摸到的想法,瞬间明晰起来。
是从何时起,最初对抚琴的热爱,全部转化成了炫耀与争锋的手段?
见他似有所悟,刘拂收回视线撑地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视所有人:“今日咱们的课,便从这四善九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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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下学后,本该准备下堂课的刘拂揽住了周行。
刚刚起身的周行闻言,唇角不自觉溢出一丝笑意和期待:“先生,您唤我?”
亏得郑荣不在午班,不然见到周行这般恭敬有礼的样子,只怕要惊掉下巴。
初来京时,刘拂还与周行一同在将军府上住过数日,两人还能日日见面;后来徐思年回了金陵立牌坊,刘拂便搬去与谢显同住,相聚的时间比之之前在金陵就已少了许多;而在来晋江书院的事敲定后,刘拂就已搬入书院提供给先生的房舍,自此之后,就很难再见。
想起方才少女眼中颤动的几不可查的情意,周行只觉一颗心都软成一片。
刘拂先向着秦恒等人点头示意,留下他们想要回避的脚步,才重新看向周行:“阿行,你加冠礼如何筹备的?赞者大宾可都请好了?”
在她的余光中,皇太孙跃跃欲试的神情完全无法忽视。
第122章 东房
刘拂悄悄向秦恒眨了眨眼。
得到她示意的皇太孙眸子更亮了。他久居宫中, 并无兄弟姐妹,亦无同龄玩伴,除了卑躬屈膝不敢抬头的小太监外,再无一个能说说话的人。
是以当在青山上遇到刘拂时, 才会在离去时那般怅然若失。
好在之后有缘重见, 又与周行等人志趣相投, 这才有了平生头一遭的主动开口,向皇祖父讨一道恩旨来这晋江书院附学。
他作为大延未来的天子,科举只是他招贤纳士的手段, 从未学过那刻板的八股文章。如今为了不在同窗间落了下风, 仔细钻研后才晓得八股取士是多么禁锢人心。
一边学习帝王之道, 一边刻苦读书,所费心里比之过不过短短十余日,便已让他看透了许多过去根本触摸不到的人心。
为君者最忌清高自诩目下无尘, 百姓才是一个帝国的基石。这些道理秦恒不是不知道,却也只是知道而已。
如今, 他是真的晓得自己想要做一个怎样的君王。
而这一切, 都是面前几人带他领悟到的。
想起归来路上, 周行夜月把酒, 带着微醺醉意讲出的怜民忧国之言,秦恒心中只觉一团热火在烧着。
上月祁国公府的豪请京中权贵,为三子大办加冠礼的事,秦恒自有耳闻。他作为皇太孙不能插手臣下家中事务, 但作为朋友,却可以为好友挣得一份颜面。
秦恒看向方奇然:“还请方兄让小弟一让,这赞者可否由我来做?”
加冠礼上,需由受礼者的血亲二人为主人,再由主人请来德高望重的长者为正宾,赞者一人与有司三人,亦是由主人在受礼者的好友中选择。
按着情分,这独一无二的赞者,本该由方奇然或蒋存两个周行的好友来做;按着规矩,人员的选定该由周行唯一的亲长祁国公周振来择。秦恒毛遂自荐的举动不止是不恰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越俎代庖。
已知晓秦恒身份的方奇然只是微讶,谢显才是真的惊呆了:“秦兄,这样不大好吧?周兄本就跟他尊长有些……大矛盾,咱们私下决定,怕会使周兄落下个不尊长辈的把柄……”
在周行看不到的角度,谢显拼命向着秦恒挤眉弄眼打手势,只怕周行一时脾气上来,给秦恒没脸。
“无妨的。”周行回头,将正做着小动作的谢显钉在原地。他拍了拍谢显的肩头,露出难得的亲近,“谢兄,无妨的。”
说罢又回头看向秦恒,正色道:“阿拂为先生,只旁观就是,至于赞者与有司,只得托赖你们三位与阿存了。”
他同样惊讶,却是因为自相识以来就从未拿过什么主意,似是全听他们意见的皇太孙,竟愿意在此事上为他出头。
“秦兄,多谢了。”
皇太孙从多年前便已跟在圣上身边上朝听政,他们这些小辈不识得太孙的样貌,祁国公乃正二品大员日日上朝,不可能认不出。
有太孙在,当可省了他许多麻烦。
就算祁国公有意在加冠礼上让自己没脸,却绝不敢败坏了皇太孙的兴致。
原来他一直不愿借助外力,就连方奇然与蒋存的帮助也长拒之门外,现在才知道,有时候有些事,不是自己一力抗下,就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周行抬眼,深深望向刘拂。
若不是碰到她,或许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