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眼中。但今夜的开诚布公,又实在不同。
且这帕子是云浮头遭赠他的东西,秦恒打从心底里是不愿再拿出来的。
“殿下?”若非环境不对,刘拂几乎要笑出声来,“可否先将草民的东西还来?”
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秦恒轻咳一声掩饰住尴尬,到底忍住不舍伸手将东西递了出去,顺道又劝了一劝:“不拘是什么事,咱们坐到一旁细细说便是……”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的动作惊得自己住了口。
刘拂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眉毛。
端正跪立的刘拂扬起头,正巧被穿过树影的月光照在脸上。
莹莹月色衬得她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直如九天仙子披星芒。除了目光柔和许多外,说不出与平常有什么变化,但却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不同。
仙子……?
秦恒凝神去看,终于发现了异处。
微挑的长眉经此磋磨退了些颜色,少了些锋芒。而那白净的素帕……则染上了一抹黛色。
时下男儿多fēng_liú,也有容貌平平需得修饰的,并非什么难得一见的事。
云浮形貌上佳,就算眉宇不够气魄稍作描画,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全不需如此郑重其事才对。
莫不是还有旁的意思?
稍待片刻后,见太孙依旧一脸迷茫,刘拂忍不住在心中轻叹口气。
女扮男装之事确实是出人意料难以猜测,太孙与自己相交多年都未曾发现端倪,一时猜不到也属正常。她放弃了隐晦的暗示,更进一步地握住了秦恒的手腕。
他二人相处素来有礼有节,就算是把酒对饮豪兴大发时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亲近,此时手掌与手腕相触,秦恒才发觉好友的手竟是如此绵软。
绵软到,不像是能写出那一手铁画银钩针砭时弊文章的样子。
朦朦胧胧意识到什么的秦恒心跳突地顿了一顿。
有个荒谬的念头极快的从眼前闪过,他还来不及去抓,就消散无形。
不过下一刻,那个被秦恒放弃了追寻的想法,就被刘拂亲自证实了。
她拉着他的手腕,将太孙的手背贴在了自己高扬起的脖颈上。微凉的皮肤与颈间跳动的血脉相贴,烫得震惊不已的秦恒倏地收回了手臂。
“你……”秦恒细细看着身前人,仿佛不认识般瞪圆了眼睛,沙哑的嗓音挡不住难以置信的声音,“你……”
“民女刘拂,欺君多年,还望殿下恕罪。”
刘拂双手平措,右手覆在左手之上,由胸前至齐眉,缓缓下拜。
她宽大的袖摆舒展于身体两侧,仿佛绽开的花瓣围绕在身旁。动作比之刚刚叩首时略有些僵硬,但一丝一毫都按着规矩没有丁点遗漏,正是女子所行大礼。
已受过无数命妇臣女叩拜的大延皇太孙秦恒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刘云浮身上见到这套规矩。
“你竟是女子?!竟是女子……”
惊闻此事的秦恒既感松了口气,又觉莫名惆怅,一时五味杂陈莫可名状。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内,他一颗心七上八下颠来倒去了不知多少次,此时反倒很快镇定了下来。
骤然听闻这么个消息,作为一直被好友瞒骗的人,说不憋闷那是骗人的。可挚友突变女儿身这件事再不好接受,也比从此君君臣臣生疏远去来得好。
在最担忧的事有了个好结果后,剩下的一切都变得好接受了。
满心欢喜的皇太孙终其一生都未发现,他这整夜的大惊大忧,乃是一场早已布置好的名为‘请君入瓮’的戏码。
他也不知道,自这一夜后,被他视作亦师亦友的刘拂即便千般谋算,也再未对他使过任何心计。
此时的秦恒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两年前归京的路上,他与刘拂立在船头远眺饮酒时说的话——她从一开始就有秘密,也晓得自己隐瞒了身份——世事多艰难,她一介女子扮作男儿隐藏身世,怕是有极大的苦衷。
因着对周行与蒋存、方奇然等人的信任,与多年相识的熟稔,打从一开始,秦恒就不曾往最危险阴暗的角度想过刘拂女扮男装的原因。
而刚刚沉郁的那些气恼,也都在此时化成了心疼。
“难为你了。”秦恒顿了顿,轻笑道,“我是否还可以唤你云浮?”
与同性相交不同,男女之间互换小字,确实亲密了些。
当听到皇太孙的语气从难以置信的惊讶渐渐平复后,依旧保持着跪姿的刘拂阖上了眼帘:“悉听君便。”
即便早已料到事情会如她所愿般发展,但能这样顺利还是脱出了刘拂的预料。
士为知己者用,君待臣如手足,则臣待君如腹心。
她前世今生皆有幸得遇明君,自也要用尽一生,侍奉大延君主。
望着跪伏于地的窈窕背影,秦恒只觉脸上一热,匆忙收回了去扶的手:“云浮,你且、且自己起来吧?”
想到男女有别一事,他下意识学着周行的样子摸了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