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整个别苑下人房内掌的灯都熄了一会子,花园中那喂食锦鲤的少年郎才拍了拍手起了身。
一路自是向后方步去,步伐轻盈矫健,普通人难以追及。
水榭的尽处是一处小山,倚着半山搭桥建楼,赐名鱼翔台,这便就是寄宿来的院史大人挑选的客院。
“空手而回?这可不像您的风格。”他迈着阶子,目光只顾半眯微笑,四周空无一人,他却不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也是带笑的:“太傅大人。”
周围的气流好像颤了颤,这地界最是阴凉无风,却凭白起了一阵子风旋儿来,男子脚步加快了些,笑着推门而入。
“喂鱼,亏你也想得出来。”
入目厅殿落地百鸟图屏风后,折个弯一绕,一室昏黄旖旎之感映入目中,妃榻上侧卧一男子,便就是这少年郎口中的太傅大人,就见他姿态闲散双目轻阖,长而密的睫毛在如凝脂一般的玉肌上打出一个小扇面来,发出流泻而下的瀑布沿着妃榻洒了下来蔓延至阶下。
衣衫清淡,着在这人身上却偏偏似是闪烁着刺目让人不能直视的光,就如同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般,简单、华丽,低调又奢靡。
少年郎笑而不语。
榻上的人儿睁开了眼,目光悠淡。
“秦航,有何高见?”
这夜半在花园子中喂鱼的,便就是秦航。
秦航笑看了他一眼,极是潇洒的往椅背上一靠,一条腿便就顺势翘到扶手上来,拿起手边的果脯往嘴里抛:“韩尘啊韩尘……”他一边翘着腿一荡一荡的,一边笑mī_mī地道:“这穷山恶水的破地方,您老住的可还自在?不明白你盯着这主仆二人有什么意思,整个别苑里,没一个有功夫底子的,怎么可能对余智下得了那样的手,在此地岂不是浪费时间?”
“余智未必就是被行家下的手。”男子笑了笑:“你觉得有哪个行家会做到明明已经取了对方的命,还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
秦航晃动的腿停了下来,须臾他别过头去,面色肃了些:“那就是邪门歪道了,你后来也去了她房里,可曾摸出个底来?”如果真是什么巫术或是别的蛊术之类,藏得再深也断没有逃得过韩尘那一对眼睛的道理。
“不曾。”
秦航一呆。
半晌,秦航咽了咽口水:“呃,那你有没有抓她问个明白?比如威胁加恐吓什么的……”以韩尘的惯常风格,他如此认定与这宁家小姐有关并且还追到这边来,自然有的是法子,就算查不出来也得把对方逼的吐个干净。
“没有。”
秦航呆住了。
又是半晌,韩尘“唔”一声,微笑。
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隐在暗影里,眉直目长,眉梢与眼角都微微上挑,眸光如墨一般琉璃闪亮,整个人显出几分扬溢轻飞之态,偏偏这神情又是极懒,极散漫并且极是不在意的,就连洁白肌肤上那薄薄的红唇也是极淡的。
“我只是好奇,做事能这么干净利落,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在陵山能预危如此精准,如此心机,她又怎么会被乔宁两家给逼进坟墓里去。这些都好生矛盾,让人真想看个清楚还能有多少‘幸运’发生在她身上,我就不信她真的有趄避不幸的运气。”
秦航的喉咙发出咕的一声,咽了口口水:“人家一个弱女子,好不容易从坟墓里死里逃生,你若是干脆利索便也罢了,现如今你不跟她明刀明枪,你要来阴的?”
韩尘的笑一收,冷冷的望了他一眼,起身便迤逦而去。
“哎你干嘛去?”秦航坐直了身子,仰着脖子叫唤,可不过眨一下眼的长短功夫,韩尘早就绕梁穿栋没了影子了。
哗一声轻响,顺着秦航的脑袋顶上倒吊下来一个人来,双臂环胸就这么倒挂着,很是鄙夷的睨了秦航一眼,道:“明刀明枪?那宁家三小姐有刀有枪吗?”
秦航噌的跳起来给了他一闷棍:“嘿,好你个秦言,你要么就一直装哑巴别吱声,别事事都有你垫后扎刀子!”
秦言一个翻身旋身而下,平稳无声的直接落进椅中,端起秦航放下的果脯碟子吃了起来:“朱槿那边也有信儿了,余智虽然向大长公主复了命,但还真没交出另外半把钥匙来,为了这事大长公主也是怒不可遏,甚至怀疑是余智已经背叛了她改而真的忠心于我们这边了,真是笑话,若余智有这个觉悟,何至于有今天。”
秦航听罢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韩尘今天晚上也探过那宁三小姐的底了,咱们俩兄弟说说这个事,看韩尘这副模样也知道那宁三小姐身上绝对没有那另外半把钥匙,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宁三小姐怎么着也不可能是有这个本事的人,你看他非要住进这宁家别苑来,就好像真能查到什么似的,现在明摆着人家主仆二人是冤枉的,他又不知道心里打了个什么算盘,可见是不想让人家日子舒坦了。”
秦言听了之后却是哼了一声:“你可犯不着替那宁三小姐不平,你就是个见着女人就心软浑身软的,重复的话我再说一次也没意思,你细细琢磨琢磨着你在她房上的时候,她又是怎么察觉到的,惹的你比风还快窜到花园子里喂锦鲤才脱身,你这都见识过了,还用替她说情?”
秦航默了默,心里却怎么都不相信一个毫无内力底子的宁家三小姐,是真的察觉到他当时就在探查她。
“难道不能是巧合吗?她从那地界出来的人,有些过于紧张怎么了……”
“那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