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之默然良久,答:“事到如今,这一切都是我早就已经预料过的,最坏坏不过他们让我命丧于此,但只要我林清之还有一口气在,这口气就势必要追讨回来,否则也别想让我如当年的祖父一样,再被他们那般狠毒的赶出家门。”
宁馥冷笑起来。
这些人,果然还是想老调重弹,当年林清之的祖父都没能拿他们如何,现今一个年轻不足挂齿的小辈,他们怎会放在眼里,再赶出门便是了。
“这次林家,拿这件事来要挟你了?”
“是。”林清之低低道:“在你露面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你与我的交情非浅,长老对我说,这次的事情你肯定会拉着我,功劳必定会分我一些,家族很欢喜,只是将来我还是要回京师的,远离故土,不如这份功劳就归到整个林家的头上,我一方面觉得舍不得父亲母亲,另一方面也不想让整个林家都因为这件事被拉下水来,所以就同意了,不然也不会就只有林家长房一系落了罪,后来副布政使露头了,家族又暗示我,好好做,回头慢慢稳定下来之后考虑邀我父亲母亲回乡祭祖,所以我很是欢喜,这……也是我祖父临终前都未了去的心事……”
“然后变卦了?”宁馥冷然问。
“然后……等到你们快回到云城的时候,他们的语气就开始搪塞了,至今也没有给我一个准信。”林清之眼中闪着悲愤之色,“我父亲母亲能不能回乡祭祖就全掌握在他们手里,我也并不想争这个家主之位,林家家主不可能给我做,我之所以到这里来,无非是看到了一线希望,至于遗嘱所传承于我们一家,我真没有奔着这个来,祖父去世之时我年纪还小,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都是望着东吴这边的方向,那目光,我这一辈子也忘不掉……”
林清之终于说不下去,哽咽起来。
“所以你现在才这般退让,希望他们能够良心发现。”宁馥一声冷笑。
林清之默然不语,良久道:“我错了。”
“你是错了。”宁馥不客气的道:“对这群其心凉薄如纸的所谓亲人,你拿热血去拼也别想捂热他们,与其步步退让,不如奋力一搏,你若是林家家主,谁还敢对你们一家人有半分怠慢质疑?”
“昨日你那一说,今日再看看他们的嘴脸,我已经清楚了。”林清之道:“他们不会兑现承诺,那些暗示不过是哄着我来当他们的挡箭牌,而并没有任何实权落在我的手里,这里所有姓林的人又那般抵触厌恶我,最后再逼我不得不让出位置,然后过河拆桥,到头来我什么都不会落着,还有可能被人立即踢开,下场比当年我祖父更惨。不能保护自己强大自己,何谈圆我祖父的遗愿?后退是死,前进是险,死也要死的痛快些。”
“我在,就不会看着你死。”宁馥扶着头,一笑道:“不早了,以后还有硬仗要打,早些歇了吧。”
“我送你回房。”
“不用了。”宁馥紧紧靠着栏杆,挥手:“去吧去吧。”
林清之身影刚刚离开,宁馥往栏杆上一爬,哗啦一声吐了个天翻地覆。
如此吐了个干净之后,她懒洋洋倚在栏杆上,肚子全吐空了,喝得过多的酒就开始肆虐起来,她震惊的发现,这些看似如水般淡的清酒,后劲来起来竟然如此急勐,她似乎是要醉了。
头晕眼花,金星四射,浑身像抽去骨头一样全无力气,她烂纸片一样趴在栏杆上,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还从未喝醉过,几乎都快要忘记这种难受的感觉。
宁馥感慨了一分钟,决定暂时先在这里吹吹寒风,这样还稍微舒服些。
其实她是有点走不动了,反正四面暂时也没有人,这栏杆也足够宽,睡在这里,难受起来了就对着湖里吐一下,还不用麻烦人来侍候。
然而却有人不愿意成全她的懒,身子突然一轻,她就被人拎了起来。
“别晃……别晃……”一起一落间宁馥头一晕胃里又是一翻,赶紧偏过头去,然而来不及了,点点痕迹已经溅上某人精致柔软的月牙白透青的衣袂。
宁馥悲凉的闭上眼,等着洁癖宇文陌弦的发飙。
预想中的愤怒却并没有来,身子沉了一沉又止住,随即又往上升,宁馥睁开眼,就看见宇文陌弦把她拎到了眼前,仔细的瞅着她的脸。
柔软的遮面白纱拂到了她的脸上,宁馥伸手去拂,眯着眼赔起笑秋:“宇文,我这次可是醉了的,真不是故意的,你来的正好,快送我回房吧,东侧那个小院子有红色飞檐的就是。”
宇文陌弦不答话,还是那么的瞅着她,宁馥扶着头,呢喃道:“要么快点把我拎回去,要么放下我让我自己走,这么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算是怎么回事儿,我快晕死了……”
她话还没说完,忽觉面上一凉,那覆面白纱已经垂了下来,宇文陌弦松叶般青涩而干净的气息逼近,在她唇边一掠。
有什么微凉的东西在她的脸颊上一擦而过,她眼角一瞥才发觉是宇文陌弦的鼻子,正凑近她的唇,细细嗅着那酒气,似乎在猜测这是哪种酒。
面纱层层堆积在她脸上,他的唇近在咫尺,彼此肌肤微微摩擦,青涩而干净的气息整个笼罩了她,她僵住了身子,把要说的话全部忘记。
宇文陌弦今晚因不喜那些生勐海鲜所以没有饮酒,此时只是想闻闻这种感觉比较新鲜的酒气而已,然而就这么靠过去,忽然便觉得酒气背后有什么很香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