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海连忙快步跟上去。
殷绍佝偻着腰身,带着几个互相搀扶的残兵从宣王府里出来的时候,却是把还等在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一个个神色巨变,用一种恐惧却惶恐的目光看着他。
殷绍这会儿胸口还胀痛的利害,也不想说话,只闷声一步一步的下了台阶,朝等在那里的马车走去。
蒋成海赶紧命人搬了垫脚凳来,扶着他的手要送他上车,可是不曾想殷绍这一脚踏出去,刚要提力上车,顿时觉得胸中气血逆涌。
当着下人的面,他虽然极力的压制,不想露出自己狼狈的一面来,但是从方才在宣王府里和殷湛对峙的时候就开始压制了,憋闷的太久,这个时候,他便就再难克制,脚下步子一滑,他匆忙的抬手去扶那车辕,却又是蓦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车辕上湿了一片,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坏了。
殷绍的手掌撑在那里,脊背弯曲,因为他是埋着头的,其他人就只能看到他侧脸额角上暴起的青筋。
他们印象里的太子殿下,永远都是高贵冷傲的样子,永远的从容镇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以说眼前这个样子的殷绍,是他身边所有人都完全陌生的。
人群里,突然就泯灭了声音,所有人都用一种惶恐且慌张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殿下——您还好吗?”半晌,还是蒋成海大着胆子道。
“派人去衙门。”殷绍开口,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因为隐忍压抑的太厉害了,还是真的虚弱到了没力气,总之他这声音很低沉很压抑。
蒋成海一时间怔愣,片刻之后,就又听他继续说道:“这件事,不能上达天听,不能让京兆府尹上报到父皇的耳朵里。”
有人大白天里闯进了宣王府行刺,这是多大的事情?一旦闹开了,根本就不用殷湛再做什么,只皇帝那里就会刨根问底,命人抽丝剥茧的追查原因的,而那个小毛贼毕竟是他派出去的人,真要事无巨细的盘查下来,结果会是怎样,就不好说了。
“可是——”蒋成海是马上就明白了他的顾虑,只是犹豫之下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宣王府的大门,“殿下您的意思是把宣王府要送去衙门的尸首拦截下来?可这件事是宣王殿下亲自吩咐人去办的,如果我们强行抢人的话——”
“去办!”殷绍却明显的不想多说话,说完,这才又强撑着力气,一步一步咬牙上了车,回头见蒋成海还站在那里没动,就又说道:“不要和宣王府的人动强,你只管把那尸首要过来就是。”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是料定了宣王府的人一定会妥协,将那小毛贼的尸首交给他一样。
蒋成海虽然对此事并不乐观,但是见他的脸色这样不好,也就一个字也不敢再违逆他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给应下来了。
*
宣王府。
殷湛转身进了后院,刚刚进了自己的书房,卫恒就跟了过来,禀报道:“王爷,太子的车驾已经离开了。”
“嗯!”殷湛淡淡的点了点头,却明显是对此事半点也不在意样子,只是突然皱了眉头,沉吟着问道:“南塘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吗?”
南塘方面的消息,就算平时没事的时候,卫恒也是会早晚都报给他知道的,而自从宋楚兮出事之后,就变成了随时随地。
“咱们还没什么特别的,四小姐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弱,再加上这一次受伤不轻,肯定要多养些时日。”卫恒道,事关宋楚兮,他就一个字一个字都说的很仔细,“端木家主请了很好的大夫过去,因为宋府里每天都有他的人出入,卫霖就不好过去看了。不过宋家传出来的消息,四小姐虽然还一直卧床养伤,那位大夫也什么消息都没透露,但也没有什么不利的消息传出来,所以应该是在恢复的。”
卫霖不方便公开在大郓城里露面,从那边的冲突平定之后,他就匆匆带着那五千精兵折返了塞上军中,接替殷湛。
而殷湛那边,却又不能不防着朝廷的耳目,做了两件事,暂时把那边军中震住了之后就赶紧先回来了。
现在的事实证明,他这顾虑是尤为必要的。
卫恒想着,心中却是唏嘘,迟疑道:“可是王爷,虽然没有叫太子拿住什么确切的证据和把柄,但是他今天会突然登门,肯定就是事出有因。他一定要见王爷,那是不是就说明了,他的心里已经对此事起疑了?”
“这件事,我本来就做的不肯能瞒住所有人,终有一天要全面暴露的,也在乎他先猜忌什么。”殷湛道,却是无所谓的。
他走过去,到了案后坐下,这才又看向了卫恒道:“唐铭怎么样了?”
“受伤不轻,大夫说勉力一治的话,应该性命无虞,不过内脏受损,以后难免留下病根,应该就只能是静养了。”卫恒道,惋惜的叹了口气。
“让人好好照顾他,需要什么药材就去库房取。”殷湛颔首。
这一场戏,他坐下来,本来就是为了挟私报复的,虽然折损了一个心腹,但是算下来,也是值得了。
他随手捡起一本书来翻阅。
卫恒就又说道:“太子殿下应该是伤的不轻,这次的事,他虽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等他缓过来,却是势必要找我们清算的。王爷,我们是不是要早做防范?”
殷湛随手将那书本翻开来一页,忽而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