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光阴很静,他身上带一种独特的淡淡的香料味道,那味道是她所熟悉的。
“要进宫?”许久之后,他问。
说着,也没等宋楚兮开口,就又揉了揉她脑后发丝道:“我去叫他们准备。”
他起身,要往外走。
宋楚兮却鬼使神差的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殷湛的脚步顿住,略一垂眸,看到她落在他袖子上的手指,眉心就轻轻的拧成了疙瘩,然后一点一点缓慢的抬头看向她的脸。
宋楚兮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他的袖口上,动也未动。
时间又在静默中过了许久,她忽而弯唇笑了下道:“你一直这样,然后我就开始越来越后悔,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的一意孤行是真的做错了。”
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听得殷湛心口剧烈一震。
她一直低垂着眼睛,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楚的看到有什么莹润的液体一滴一滴的碎裂在她膝头裹着的被子上。
“少戎……”殷湛微微提了口气,始料未及。
他有些慌乱的探出手去,却又无措的顿住。
然后宋楚兮就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是不是当初但凡我的脾气不是那么强硬,如果我改成依靠你,今时今日你就不需要再不计后果的为我做这些事情了?”
这个乱局,他原是不必牵扯其中的。
可是为了她,他却要不遗余力的筹谋算计,时时处处的如履薄冰。
她的眸子里凝了一层莹润的水汽,但却不带任何那种属于女子的柔弱和哀凉,她看着他,那目光里只是深刻掩藏的无奈。
两个人,四目相对。
殷湛的手,在半空中顿了许久,最后,他弯身下去,单膝跪在床前的脚榻上。
他握了她的手,凑近唇边吻了吻。
宋楚兮一直坐着没动,他才又抬手一点一点整理好她肩头披散的乱发,“你怎么选择或者怎么做,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当初我也没有万全之法,若是强迫了你或是委屈了你,今时今日,我也不见得会比现在更快活。如果是因为我的话……你什么都不用想,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很好,你什么都做得很好。”
她要不遗余力的保护她的母亲和妹妹,她有什么错呢?
他会尊重她,让她去做她该做的任何事,而在这其中,总是最后考虑他自己的需求的。
宋楚兮也知道,她本身就是那么固执的人,只做自己认为对和值得的事,而且她也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是这一刻,却忍不住的泪如雨下。
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懂得她的那些坚守的固执和无奈了,再也没有人会这样的纵容她的这些一意孤行的任性了。
“怎么这样?”她的泪落在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十指间,那一点点温度便像是迅速灼烧到了心头,殷湛瞬间就慌了手脚。
他站起来,用手指去擦她脸上泛滥的泪水。
这女人从来都倔强刚强,哪怕是最悲伤难过的时候他都没见她这个样子的哭过。
“你若觉得为难,那便什么都不要做,我去想办法,让你见她一面?”殷湛道,已经是语无伦次了起来。
宋楚兮听了这话,便吸了吸鼻子,用力的擦干眼泪,“我没事!”
然后便越过他,自己穿了鞋子去洗脸。
她当然知道殷湛有办法把宋太后给抢出来,可只抢出那个女人来又有什么用?总要是她心甘情愿的才好。
用湿帕子擦了脸,顺带着把眼底的潮气都一并逼回去,把自己弄的清爽了,宋楚兮方才重新转身走回了殷湛的面前,正色道:“殷绍和皇帝此时必定是在等着我自投罗网呢,我就不去和他们硬碰硬了,你有什么办法让我进宫一趟?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和姑母见一面。”
因为是岳氏揭露的宋太后的旧事,皇帝也许还在等着看她和端木岐之间互相残杀,但是殷绍却是很务实的人,这个时候只怕刀都磨好了。
他做足了声势,想扰乱她的判断,等着她自投罗网,她却是不能叫他如愿的。
殷湛看着她脸上迅速冷静下来的表情,眉心又隐约的皱了一下。
“你准备吧!”他拉过她的手又握了握,然后起身先走了出去。
*
驿馆。
一大早,端木岐亲自去宫里把岳氏给接了回来。
殷绍传令说皇帝不见他,他也没勉强,直接就带着岳氏打道回府,两个人分乘两辆马车,各自无话。
因为昨夜的宫变,整个京城乱臣一团,到处都有御林军在捉拿叛党,这一路走下来,本来只需要半个时辰,却足足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回了驿馆所在的那条街。
一队车马刚刚拐过了巷子,却听到外面长城的抽气声。
端木岐也是一夜没睡,此刻正单手撑着额头在闭目养神。
“少主!”长城唤了他一声,然后就没了后话。
端木岐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倾身过去,自己推开了车门。
前面驿馆的大门口,停了几匹马,而背对着这个方向,一个女子穿一身简便的月白色长袍静默的站
袍静默的站着。
听到这边车马的声音,宋楚兮就径自转身。
只一个晚上没见,她就已经完全的换了副模样,英姿飒飒,眉宇之间连昨天傍晚时候的怒气都没有了,只见一片冷漠。
“我都来了,请端木家主移步说两句话吧。”宋楚兮扬眉,开口的语气公事公办。
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