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柏过来的时候,远远已经看到那间书房里的灯光。
“小姐!二公子来了!”舜瑛从外面轻声的敲门。
“嗯!”宋楚兮应了声,舜瑛没再察觉出她的声音里有什么异样,就开门引了宋承柏进去,“二公子请!”
彼时宋楚兮正单手撑着脑袋,歪在案后那张巨大的太师椅里面,桌上的信件被她拆阅之后就随手丢弃,扔的乱七八糟。
听到开门声,她便稍稍坐直了身子。
“舜瑛说你找我?”宋承柏问道。
他这人倒是不见外,说着已经找了把椅子弯身坐下。
“嗯,突然想起点事情要跟你说。”宋楚兮道。
她也不着急,等舜瑛上了茶,又去把墙角的那几盏宫灯全部点上之后,方才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舜瑛并不多言,顺从的带上门退了出去。
其实平时宋楚兮不管是做什么,基本都没有避讳,是不会刻意支开身边丫头的。
宋承柏的心中微微诧异,再看向她的时候就不由的稍稍拧了眉头。
宋楚兮也不废话,她站起来,把手边预先挑拣出来的几封信函拿过去,随手甩在宋承柏手边的桌子上,然后也弯身坐在他旁边,“你是消息上面说,宋楚芳进宫以后就和瑾妃翻脸了?”
她既然是捅了三房的马蜂窝,那么现在要问宋楚芳在京城的近况,也是意料之中的。
“是的!”宋承柏点头,“众所周知,当年宋楚芳就是在瑾妃宫里被皇帝一眼看中被收用了的,瑾妃那女人刁钻也是出了名的,这种被人当面扇巴掌的事,她忍不了也是人之常情,宋楚芳被册封之后,两人就开始针锋相对的互别苗头,据说这几年来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
宋楚兮闻言,却只但笑不语。
诚然宋承柏也是个心明眼亮的,见她这幅表情,便就笑道:“你也觉得她们这是欲盖弥彰的故意在掩人耳目是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宋楚兮道:“瑾妃那女人刁钻,既然是人所共见的,她那样的人,当年就又凭什么会把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宋楚芳看在眼里?邀她入宫?并且还那么好巧不巧的又刚好被皇帝看中了?”
瑾妃是有意为之,这件事宋楚兮是一早就知道的。
“所以,你还是觉得三叔他们是靠上了太子了?”宋承柏问道。
瑾妃在宫中依附皇后,辰王又是死硬派的太子党,瑾妃不会平白无故的引荐一个女人给皇帝,让她给自己添堵,那就只能说明这是为了大局,是别人授意她做的。
而从他们排队的方向上来看——
背后拿捏棋局的那人,就只能是北狄太子殷绍了。
“这还用问吗?”宋楚兮笑了一笑,却是不答反问,然后随手从那几张信纸里面抽出两张递给了宋承柏,“这里说怀王殷化一直都有角逐储君的野心,积极筹谋,想要将北狄太子拉下马,取而代之。算下来,他们兄弟两个好像已经争斗了不短的时间了,二哥哥你觉得,怀王上位的希望有多大?”
关于殷化和殷绍之间的明争暗斗到底激烈到了什么程度,除了他们彼此两个当事人之外,应该再没有人会比她宋楚兮更清楚的了。
“暂时还不好说,毕竟朝局不比别的,瞬息万变,随便一个因素左右,都有可能随时随地的整个翻转局势。”宋承柏说道,话到一半,他突然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道:“楚兮你难道是想——”
“难道我不能这么想吗?”宋楚兮微微一笑,却是不答反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承柏连忙道,赶紧的收摄心神,“只是朝局这回事,不是说我们想掺合就能随便掺合进去的。”
“北狄太子设计安排了宋楚芳进宫,明显就是不把姑母看在眼里了,我又岂能看着宋楚芳在他的手底下做大?这样算来,怀王那里,就的确是一条门路了。”宋楚兮道。
她面上表情煞有介事,让人觉得她是已经认了真。
只不过么——
怀王殷化这个人,宋楚兮却是并不看好的。
也或者更确切的说,现在她对北狄皇室的每一个人都打从心底里排斥。
宋承柏是一直没有想到这么远,这时候就免不了心中忧虑。
宋楚兮瞧着他的神情,沉默了片刻,就又说道:“横竖现在也不着急,我也就是先随口这么一提,如果二哥哥你觉得不妥当,那么我会再考虑看看。这毕竟是关乎我宋氏一脉乃至于日后整个南塘局面的大事,也不是我一两句说了就能作数的。”
宋承柏这才松了口气。
宋楚兮又将宋太后的现状和京城方面一些具体的动态亲自从他口中确认了一遍,宋承柏全部耐心的同她一一的说了。
“这些年,姑母一直都限制我们宋家和朝廷中的任何一方势力交从过密,不过自从端木家的老家主过世之后,两家的关系又出了差错,三叔就再也按耐不住了。”最后,宋承柏叹一口气。
诚然他不过就是有感而发,一时的感慨,不想宋楚兮却是突然冷笑了一声出来,凉凉道:“那是因为他蠢!”
宋承柏一愣,抬头却见她脸上表情都莫名的透出了几分寒意来。
宋楚兮面上神情冷漠又轻蔑,说着就又嘲讽的笑了,“横竖他就只是个鼠目寸光的势利小人,做都做了,也就不需要再说他什么了。”
宋家这么急吼吼的投奔了朝廷,一旦端木家被孤立,那么被拿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