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排名还在他前面。夜刀每一次全力出手,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视野之中,什么风雪、冻云、白雪堆积的树木枝桠都不见了,只剩毕玄的炎阳气场,和苏夜的夜刀刀光。
气劲本无形体颜色,所以关七究竟如何练成有形的剑气,是苏夜至今苦思不出的难题。但是,寇仲功聚双目,如同自己身在战场般,用心灵体察面前的决战,照旧可以弄清楚他们每个动作,每处变化。
那两人的身影正在渐渐模糊,退到拳与刀之后。他们两个,连同观战众人在内,心神仿佛被压缩到不能再缩的一点,处在拳刀交击正中,又好像不断延展,延展至和天地相接的宇宙。他们自身的存在,从未如此鲜明,也从未如此晦暗。
气劲有时如攒动的刀丛剑锋,朝对方拼命戳刺,酷烈之气扑面而来;有时如两面巨盾,一面带着炽热暴风,狂压而下,另一面冥冥漠漠,宛如黑云涌动,进行徒劳无功的碰撞。
双龙目睹宋缺挥出天刀时的情景重现。刹那间,两人心灵再度离开了身体所在的环境,触碰到两大宗师的精神交锋,拼命汲取其中经验。直至他们能完全无视这种影响,才敢说自己是毕玄的对手。
在这个时候,连寇仲都认为,苏夜将用出化解天刀第九式的惊天刀法,割裂炎阳真气的流动。但苏夜不想这么做,始终见招拆招,一双清澈异常的眼睛里,并无任何情绪变化。
她应付敌手之外,还在想毕玄与他人的差别。
毕玄出手狂猛暴烈,宋缺亦要略逊一筹,一动手就占据主动,险些把她拖进他定下的节奏韵律。在这等对手面前,一切武学常识都难以实践。功力不济之辈,硬碰几招就要毙命于毕玄拳头下,若想以柔克刚,则必须承受一柔到底,再也刚不起来的可怕后果。
他们几乎不会犯常见的错误,更无可能败给修为比不上自己的人。别人想击败他们,要么想方设法,用毒药、暗器、千人甚至万人设下埋伏,要么苦苦修炼,到后来居上为止。
跋锋寒自知不敌,想埋头修炼一年再行挑战,正是明白自身差距,脚踏实地的做法。
苏夜仅凭这一次接触,便对毕玄有了不少了解。武功练到这个地步,自然可以反映施展者的真实为人。她去过大草原,亲眼见过烈日碧空下,一望无际的起伏沙海,与毕玄交手时,好像又回到了那里。他昔年雄踞草原的气魄,亦在她心头一掠而过,几乎可以激起她的万丈豪情。
她并不知道毕玄带来了月狼矛,还有一匹草原神驹,却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他纵马奔驰,以长矛应敌,又会是怎样一副画面?
不可否认地是,无论怎样修正,短刀都不太适合马战。跋锋寒向她讲述毕玄的故事时,也曾无意中提起这一点。当然,就算苏夜不用马上兵器,也没几个人是她对手,但碰上毕玄这等强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到那个时候,大概是手短的我,怒斥长矛的他占了兵器便宜吧。或者让他潜入水底,进行一场不准换气的决战?”苏夜想。
这个想法消失之时,毕玄对她的所有影响亦被排除。对月狼矛的好奇心,对草原霸主的崇敬心,也被风雪撕成碎片。她的心情震动了一下,恢复到心如止水的水准。在这个状态中,所有人向她施加的精神压力,都是镜面中的倒影,绝不会引起太大反应。
炎阳真气忽扩忽缩,带动劲气不停奔涌。毕玄如若立在风中的风神,拳掌指向哪里,气流就向哪里流动,随他心意吸摄收放。他凌空旋转,气流便变成龙卷似的暴风,自不同方向涌向苏夜,包括她后方区域,让人不敢相信,他竟能隔空操纵风的走向。
刀芒拳风吞吐不定,黑光如同一条游龙,在狂风中闪烁变化。每当空气中的热度上升,黑光一掠而过,又把温度降了下来,令修罗战场重回清凉世界。但不知不觉间,游龙开始支离破碎,从起始的霸道刀势,变为无数纷纷扬扬,犹如雪片的黑色光影。
到了这个时候,夜刀挥出的轨迹仍清晰可见,没有脱离旁观者的视线。他们确确实实地看到,万千漆黑精芒当空闪动,每闪一下,就和真正的飞雪联为一体,好像是闪耀着黑光的异样雪花,杂在风雪中扑向毕玄。它们明明是黑色,给人的感觉却和飞雪一般无二,完全辨认不出差异。
这是另外一种错觉,不如之前那样庞大,但更为细致微妙。旁观者尚觉眼花缭乱,毕玄更是冷哼一声,发觉对手的刀气骤然含蓄起来,仿佛藏身于片片雪花之间,借着风雪威力,向他发动无孔不入的攻击。
他眼前身畔,尽是严冬之中,寒风呼啸而过的猎猎声音,向上一望时,才发觉云还是那样,雪还是那样,并无暴风雪的前兆。
今日风力本就不大,何来“风雪威力”之说。他所感应到的所有幻象,均出自夜刀本身。
他眼里同样只有刀,没有人。夜刀施展出邪异招式,瞬间劈散流风,更改环境,刀势却十分自然流畅,完全没有突兀之感。他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中土诸教中有“天人交感”、“天人合一”的说法,表面与武道无涉,其实已经形容出了武学的最高境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