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讨厌别人靠近你……”夕瑶尝试着解释,汎尘却没有理会,也没有说冰冷的话驱赶她。
“你若厌恶我靠近你,也请暂时不要拒绝我,至少让我帮你把背上的伤口缝合,可以吗?”夕瑶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在亚彦妠回来之前,不能让汎尘死。
夕瑶见汎尘不语,横了横心,擅自当他默许。
夕瑶打了一盆清水,跪坐在卧榻边上,替他清洗伤口。
清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染红一遍又一遍。
夕瑶重新取了一根针线,学着汎尘之前的动作,却学不会他的沉着冷静,夕瑶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扎下的每一针,仿若扎在夕瑶自己身上,即便他不是汎尘,夕瑶也一样觉得疼,那不是衣服和布料,而是人的皮肉。她扯过针线,却不敢直视,而指尖微微抽动的线,牵引着穿过皮肉的血液,同样牵引着某人心里的那根弦。
夕瑶缝下最后一针,剪断被血液染红染湿的棉线,汎尘依然不动,夕瑶才开始慌张。
夕瑶不安地想着,他不会已经死了吧?难怪他没有拒绝自己靠近他,即便在他身上穿针引线,他都无动于衷。
夕瑶屏住呼吸,食指凑近,鼻息微弱,却尚且还在,只是汗如雨下。
夕瑶深吸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汎尘的额头,如初化的雪水。
“这么冷,为何出如此多的汗?”夕瑶的手背贴在自己额前,感受他们之间的温差,才知道他在发低烧,难怪他都没有驱赶她,已烧的意识模糊。
夕瑶一趟趟跑来,抱了四五床被子,一层层盖子汎尘身上,他却丝毫没有回暖。
夕瑶将古今阁堆满烛台,桌上,椅子上,书架上,地上,一一点燃,烛火发出暖洋洋的光芒,即便看着也觉得暖和,倒是点太多,夕瑶都觉得热。
“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夕瑶细声问道,汎尘不答,唯独那具冰冷的身躯,固执地发冷。
夕瑶看着汎尘的侧脸,犹豫地站在卧榻边,做着剧烈的斗争。随后咬了咬牙,爬上卧榻,钻进被窝,她抱着他,仿若抱着一块躺在冰天雪地里的岩石,没有一丝活人的暖意。
五床被子压得夕瑶喘不过气,而汎尘,他的气息却越来越弱。
“不要死,请你不要死,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你还没告诉我很多事呢,不要死,请你不要死……”夕瑶在心里恳求道,这些话,她始终开不了口。她咬着唇,解开自己的衣服,紧紧抱着他,这是她最后一点温暖,是她可以给的最后一点热源。
嗯?!夕瑶一惊,分明感觉到两只手用力地抱紧了她,不留一点空隙。
是夕瑶自己爬上的床,也是她自愿给他传递温暖,可当汎尘紧紧搂着她,感觉就瞬间不一样了。
不可以!夕瑶试图脱离,却根本无法抽离。
夕瑶抬眼看到汎尘依旧紧闭双眸,他似乎是无意识的,眉宇间的不安和忧伤,如深秋的梧桐,刷着凄凉的夜雨。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只是一个因为迷路而感到不安的孤单少年。
原来他又在做噩梦了,惆怅和忧愁侵蚀他的冷漠,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夕瑶已是第二次遇见这样的汎尘,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吱咯”一声,门被打开。
夕瑶听到声音,心脏砰砰直跳,进来的人会是谁?亚彦妠还是亚炽?此情此景,百口莫辩。
汎尘不醒,夕瑶一人该如何解释?汎尘若及时醒来,非但不会帮夕瑶说话,而且会雪上加霜,冷冷地丢下一句,谁要你管。
“不要,不要过来……”夕瑶在心里祈祷,将头埋进被窝,无脸见人。
“堂堂闵德府的少爷,这是在做什么?要把亚必尔纳家族的古今阁烧了不成?”
夕瑶听到声音,瞪大眼睛,是亚炽的声音!不久前,他还要求自己嫁给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无论是否同意,他都没有争取她的意愿,而是直接通知她关于他的决定。
亚炽来到古今阁,若是平时,即便路过这里,他也绝不会踏进半步,而此刻,浓郁的血腥味,没有一个纯种吸血鬼会不被吸引,当然,除了贪恋甜食且未长大的亚濏。
“怎么办?怎么会是亚炽?他一定会误会,他一定会杀了我……怎么办?怎么办……”夕瑶竖着耳朵,听着亚炽一步步朝卧榻走来,夕瑶的心脏都要跳出来。
亚炽说着若有似无的话,全是漫不经心的试探,他在意的可不是古今阁是否会烧掉,他在意的是血液,在意这血液是否来自汎尘。
夕瑶紧张得浑身发抖,她越让自己平静,就越不淡定,甚至吓出一声冷汗,只要亚炽再走近两步,只要再看一眼,他就会发现异样,来个瓮中捉鳖!
夕瑶并没有想太多,在她爬上床之前,她就没有想过这个后果,她只是不希望汎尘死,她并没有想和汎尘发生些什么,她可以发誓,她真的没想那么多。
“啪嗒!啪嗒!啪嗒……”一个个烛台被亚炽的脚撞倒,蜡烛油洒在地板上,很快便结成一块块红色的固体,烛芯因沾不到蜡烛油而逐渐熄灭。
“不要再过来了!不要再过来了!”夕瑶在心里呐喊。
“人说亚必尔纳第二十一代女王嫁给了闵德府的汎少爷,我怎么觉得是汎少爷嫁给了亚彦妠?这青天白日的,躲在床上睡大觉,还真是够可以!吃软饭的主。”
夕瑶感觉到亚炽就在卧榻边上,她紧张地咬破了嘴唇,在心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