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低声说:“你出来下,我有话要问你。”声音极是僵硬,说完转身便走,仿佛料定她定会跟上似的。
林娇略咬了下唇,对伙计和王嫂子几个人叮嘱了几声,便跟了他往外而去。
夏天白日里长,虽然已是戌时多了,天却刚擦黑,小街上两边人家铺子里也刚掌起灯火,远远看去,像是两条迤逦蜿蜒的火蛇,倒也有点意思。林娇看着前面那个背影一直在走,知道他是想找个可以教训自己的地方再停下来,所以一开始并未赶上多问,只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六七步远的地方。眼看走出几百米外,他还没停下的意思,只一个劲儿往前去,心中记挂店里的生意,忍不住追了上去,赔笑说:“敬轩叔,您是不是要骂我啊?我瞧那边就好骂。您赶紧骂,骂完了我好回去,这点儿生意正忙。”
杨敬轩前头自怀疑李观涛遇到的那女子就是她后,过后心里一直在犹豫。一会儿觉得照那样貌描述,应该就是她。一会儿又觉得绝不可能,她怎么会跑那里去扯一通治水的事?他本意是不想将她扯进去的,心里七七八八地想了好几天,见李观涛又派人去那一带查访,到现在还是无功而返,终于决定去找她问个清楚。
自她搬进县城脚店开张后,到现在一晃眼小半个月了。他一直没去过,倒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了怕不知道说什么好,再说人多眼杂的有些尴尬。所以只吩咐李大同带了人每天轮流过去露下面,好给她压住场子。昨天无意从几个衙役的闲谈中得知她那里生意还好,住店的男人们都爱看她,有事没事地要寻她说话,她也直爽,与人处得好,心中便又生出了个大疙瘩,忍了一夜到今天外出回来,心想反正找她有事要问,便不再犹豫,径直找了过来。远远看见她家门前高高挑出的那一长串贴了招牌的红灯笼,在夜风里拂动就跟向自己招手似的,想到等下就能见她面了,心还忍不住激动得跳了两下。没想到刚跨进院子,就看到了她操刀砍人的一幕。看她那恶狠狠的模样,不像是玩笑,眼看刀就要落到那人的手腕上了,不明所以之下,急忙顺手操起手边的一个茶壶掷了出去拦住。等从刘大同那里知道了先头发生的事,竟是她无视刘大同想出头替她摆平的意愿,在和客人赌剁手指摸小手,气得简直连手都要打哆嗦。后悔当初就应该态度强硬地阻拦她进城开店。他是族长,真想拦的话她也奈何不了。本来是想等前堂人少了些再找她说话的,现在连旁人的目光注视也不管了,到她跟前就直接叫她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好好和梵高的耳朵投的雷与手榴。
☆、第 36 章
他一怒叫她出来,见她老老实实真跟着自己出来了,一时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虽然平时她口口声声地叫自己叔,可他这个叔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叔。何况就是亲叔,也没有板着脸教训已经这么大的侄媳妇的道理。脑子被外面凉爽的夜风吹了几下,一下清醒了不少,刚才的恼怒终于勉强被压了下去,心想既然叫出来了,还是先找个说话方便的地方问下王大丫那件事。现在被她追上来这样一说,听她还只记着店里的生意,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回头转身哼了一声道:“春娇,你知道这些天我为什么叫刘大同时常来转下?就是怕你一个女人抛头露面遇到这样的事情。刘大同年纪大些稳重,知道怎么处置。你倒好,不要刘大同,自己居然跳出来和男人赌什么砍手摸手……”他说着,气又不打一处冒,声音也严厉了不少,“你借的什么胆,竟这样胆大妄为?”
借了边上一盏灯笼的晕光,林娇清楚见到他一张脸阴云密布,还这样毫不留情地教训自己,就跟教训小孩差不多了。轻咬下唇,仰脸说:“我借的就是你的胆!”
她这话说得其实不算假。要是没有杨敬轩这个“叔”可以依仗,她一开始估计也不会毫不犹豫地盘下脚店。开脚店虽然只要先头一次性投入后,后面就可以几年坐收现钱,但每天打交道的大多都是男人。她一个年轻单身女人要是没后台,再怎么能干也不方便。只要手里有本,可做的小生意多得是,慢慢寻就是。正是因为有杨敬轩这个叔罩着,所以她才有开脚店的底气。
杨敬轩没想到自己会被她提溜出来,一怔,见她贝齿轻咬红唇,一脸的委屈,滞了下,勉强说:“我什么时候叫你拿刀砍人手了?”
最离谱的是居然还答应摸手……他闪过这个念头,嘴里没说,心中却愈发郁躁,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你把店关了,回村里去。开店费了多少钱,我补你!”
“嘎?”
林娇傻眼了,微微张嘴望着他。
“你刚开始跟我说要开这个店时,我就觉得不妥。现在看来果然这样。你年纪轻,没见过什么世面,外面世道乱,这种脚店里来往的又都是老江湖,你一个女人怎么能应付得来?简直在胡闹。听我的话,明天就关了店回村。”
林娇终于反应过来,他斩钉截铁地在自顾下命令。这要是从前,别的男人敢对她这样说话,她还不立刻喷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