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医院啊。”她才说完,钱杉微就已经撒腿跑了,她有些无奈的叹气,“哎——这不还没吃饭嘛?”
一路上,她都只听到风在耳边呼啸着,望着车窗外的事物,她眼睛里有东西在往下掉,但她以管不了那么多了,整个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终于,在住院部拥堵的走廊里,她看到了那个拿着脸盆的女人,头发凌乱,手上也是湿湿的,挽住个袖子,在给病**上的人擦脚。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怎么擦也擦不完,还是她妈先发现她的,她妈有些惊讶,更多的是难堪,嗫嚅着嘴,老半天才细细的说出一句,“微微,你怎么来了?”
她不答,继续僵持着站在那里,只是泪落得更汹了,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她妈走了过来,用自己的衣袖轻轻的为她擦拭着,嘴里还在念叨着,“哭什么呢?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一晚,除了她爸,她和她妈都没怎么睡,前半夜,她妈一直都在和她说话,依旧是千篇一律的故事,有怀她时的种种不堪的待遇,还有她奶奶的狠心,邻里之间的一些纷争……这些,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甚至都能倒背如流,但也唯独这次,她没有逃避,更没有选择暂时性失聪,而是积极的融入到这个家庭里面,用弱小的肩膀去担起那一份属于自己的责任。
在交谈中,她才知道,她爸这次的事故纯粹就是属于工伤,由于上夜班,年纪大,又容易疲劳,所以在投料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塞进去了,左手五指手指头被割掉了四只,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大拇指了,她妈说这些的时候,眼泪在一个劲的往下掉,她也跟着落,两娘俩在医院安静的走廊里哭成了一堆。
市一医院的病房本就特别走俏,又迫于经济压力,她爸也只能和很多人一起挤在走廊上,单单的一张**,啥都没有,夜里也总会因为别的病人的不适而而被吵醒。
厂方那边也只来看望过一次,一直都没有个说法,她妈和她说这些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在咒骂着,钱杉微听到这些的时候,倒完全是没有一丝的惊讶,就凭她们这种背景,有人理起了,那才叫奇怪。
第二天一醒来,她爸就板着个脸,对着她妈不满的怒道:“你个大嘴巴,怎么啥事都藏不住。”
她妈在旁边垂着个头,扭过脸去偷偷的抹眼泪,眼前的一切都是这么的不堪,现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她了,秉足了气,她一字一句的告诉他爸,“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也就是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她爸嘴角间不经意的欣慰。
的确是这样子的,什么事情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你不放弃自己,不放弃这个家,何尝又没有希望呢?
在受够了那些医生和护士们的冷眼后,钱杉微终于决定要搏一把了,既然希望没有光临她,那她就只有自己找上门了。
她借口买早餐,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抬头看着照样升起的大太阳,她送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做在长长的躺椅上,她颤着手在屏幕上一个一个数字的播出那串号码,她现在已经不许要可以的去找了,昨天晚上,她就把这个号码一遍又一遍的翻出来看,心里也曾挣扎过,但事实告诉她,在钱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矫情。
终于一狠心,电话拨出去了,响了好久好久,就到钱杉微都想要挂上了,那头才被接起,估计他可能还没起**,声音透着一丝慵懒,但也不至于不清醒,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只戳重点,“有什么事吗?”
“嗯!”钱杉微习惯性的在电话这头点头,但接下来她就有些说不出去了。
电话那头也没出声,可能已经睡着了也说不一定,一想到还躺在病**上的父亲,她那些所谓的矜持都放下了,原本就不忍启齿的话,一顺溜的就脱口而出,“你那天说过的事,还算不算数?”
无疑,这个时刻,钱杉微是紧张的,她甚至都能听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的耳膜。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的人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她都以为这事要黄了,那边的人突然开口了,“你到王府花园来找我!”以命令的口吻结尾,干净利落,虽然她没有多了解他,但也可以猜到,这可能就是他怠
她有些自嘲的收起手机,又买了早餐给送回去,给她妈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的出发了,在半路上的时候,还收到了他发过来的短信,有具体地址,后面还附上了一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打的过来,报销!
钱杉微愣愣的看着丢进投票箱里的人民币,在司机不耐烦的眼神里,狠狠的退了下来。
心里把某些人咒骂了无数遍,真是作死,反正都是放假,催什么催呀。
生活总是这么的不公,总是对有些人过分的偏爱,也只有当此时此刻,钱杉微站在这高档的花园式小区入口时,她算是真真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单就那大门,都是她大学校门的两倍高,隔着一排修剪整齐的棕榈树,可以看到里面的喷泉与一栋栋隐在繁华树影里的红顶别墅,钱杉微有些泄愤的跺跺脚,唾弃着这世道的不公,眼观周围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亭子里的保安都看起来特神气,哪像她家那边的小平房,一天到晚的就吵吵闹闹,四处都贴满了各种小广告,一天到晚的,都被铁轨上的灰尘弄得乌烟瘴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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