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切地问道:“姐姐陪妹妹一起去吧?”
嬛嬛拍着我的手,笑着轻语道:“姐姐糊涂了,妹妹又不是去战场?”我亦颔首一笑,放下了心,由着她只携了沅碧去——嘴角的含笑,我是知晓地‘她不愿看我,我偏要去看她,而且还要恭恭敬敬地去。’
不过半个时辰,嬛嬛回来了,对着众嫔妃继续笑着,尽管如此,言辞却有点分神,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睛隐约有一丝伤痛和落寞,今天是她的好r子,怎地她一直带着莫名的哀伤,直到刚刚进来時越发清晰了,凭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有心事。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她的忧伤从何而来。
我俯身前去问道:“妹妹,怎么了?可是皇后那儿不顺心?”
她一惊,显是没想到我已看出她有心事,转而勉强一笑:“没有的事儿,皇后那边很客气。”
我正纳闷着,却只见清河王玄清向玄凌以不胜酒力为由告辞。他素来散慢惯了,中途离席或者退席,一点也不足为奇。玄凌允了他,叫他向嬛嬛请辞,他走至跟前,一直低垂着眼帘,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见嬛嬛有一丝不自然,反倒是站在一旁沅碧机灵,赶紧替她回道:“王爷好走!”
我狐疑地直视着嬛嬛,她似乎明白我目光中的质问,脸一红,眼睛几欲落泪,转向它方不敢正视。见此景,纵是天气如此暖和,气氛如此热闹,我不禁有一丝寒从脚起,心里的疑惑更加深了:半月前雁门关,清河王何故只身犯险誓要接回嬛嬛?嬛嬛当初并未反对和亲,又何故到了雁门关時见了清河王后却变得宁死也不和亲?难道?、、、
目光再投向嬛嬛時,她已镇定自若,仿似什么都没发生,逗弄着敬妃怀中的予泓。
酒席散后,我陪着嬛嬛回棠梨宫,进入内厅,嬛嬛显然被四壁墙上的画给吸引,一扫面上的哀伤,仔细地欣赏着,满怀感激哽咽道:“姐姐,有心了。”
我微笑着一幅一幅给她诉说着画中的故事:“这一幅,是你刚出宫不久,胧月满月酒的時候,并未置办酒席,只是我和槿汐、采月三个人在存菊堂为她用艾叶水沐身、、、”
、、、、、、、
嬛嬛慢慢看完35张画卷,已是热泪盈眶。握着我的手,沉默良久才道:“由画可以看出姐姐在宫中的r子为了胧月,这四年多,并不好过啊。”
我惊讶于她的聪慧,的确,我画这些画的目的就是怕有一天我不在了,嬛嬛如果回来,还可以从画中找到胧月童年的些许影子。或者胧月长大也可以从画中想起我这个姨娘。
她继续道:“不过姐姐放心,此次回来,妹妹早已不是当初任人践踏陷害的莞貴嬪,昨r亏欠我和姐姐的,他r妹妹定当叫她十倍奉还!”
她眼神信誓旦旦透着凌厉光芒,我不禁微痛,抱着她,轻言道:“姐姐只要我们姐妹还有胧月平安就好,如若她们不再理会我们,就作罢。过去的事情不要追究了。”
嬛嬛默默将粉腮靠在我的肩头,不再作声。
卷二 番外 番外……奈何天
玄清回到王府时已经月上中天,初七的月s有点黯淡的黄,辉s洒在清河王府深茂的花树丛里,隐隐有了几分凄凉之意。他微微黯然,又是七夕了。再好的月s都已经过去,也再没有一晚的月s能抵的过当r。她回眸对她微笑,小舟泛于河中自行漂泊,她说,“你瞧,月s多好。”
月s多好,他怅惘地想,再美的月s都比不上她真心的一笑。与她相识多年,她其实甚少真心的欢悦。
几乎在宫中每一次见面,她都是不快乐的。那样绝美的容颜,隐约的哀伤覆没。只是她,执意不肯落泪,是那样倔强的女子,情愿把心事寄托在笛声里。呜咽婉转的笛声游走在深宫回廊梨花如雪的转角,是她难以低诉的心事。
玄清摇一摇头,极力想摆脱这样的回忆,他自嘲,还有什么可以去想,她已经是他的淑妃,后宫中最得意的女子。
庭中阶下,几张凉簟随意铺在那里,却是人去簟凉。玄清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这么晚,玉隐应该已经睡下了。
不见也好。他总是潜意识地想要避开玉隐,也许是因为她那双酷似心底牵念不忘的人的眼睛;或许是害怕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炙热又痛苦的光芒。让他害怕,那样相像的眼睛,那样相似的情意,只是,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姻缘总是错落……
其实,玉隐也没有什么不好。或者说,很好,她温顺、她爱他、她为他把王府中的一切c持得井井有条、她是他的侧妃,唯一的。
他无声的叹息,只是,自己爱的,是她的姐姐。
月亮已经升至半天,树丛中无数飞舞的流萤,在这些带着寒意的蓝s微光中,那平正高大的屋宇,檐上蹲伏的镇庭兽,显得格外幽异和宁静。
流萤,那些美丽的萤火,曾是她执了他的手一起看,被她轻轻拢于手心,复又放出。她只是微笑,如白莲绽放于河心。那么美,他几乎感觉晕眩,即使粗陋的佛衣,依旧无法掩盖住她的风华。
玄清踏着满地密匝的树影走进永慕堂准备睡下。忽然斜眼看见旁边玉隐居住的积珍阁依然有蒙胧的烛光透出。
她还是这么晚睡。
忽然有一个清婉的声音在身后怯怯地唤:“王爷。”
他知道是玉隐,回过头去客气道:“你还没有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