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棠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不大是人。
宋玄问他:“你怎么晓得,是你做了什么?不是他做了什么?”
方秋棠的确酒量差、酒品懒,可若说他会强对季硝做什么,宋玄怎么都不信。
方秋棠犹豫了片刻:“……我屁股又不疼,我听人说,做这事都要屁股疼呢。”
说着,还拿眼睛瞟宋玄的屁股。
宋玄气得踹他:“你这样缺心少肺的,活该让人整治。”
方秋棠沮丧地撑着下巴,活似一只丧了气的狐狸,连两只不存在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宋玄犹豫了一会,才说:“你睡都睡了,要是真觉得愧疚,要不就跟他成了,凑一起过日子?”
他倒不是有意撮合,可瞧着方秋棠这样子,总觉得,他对季硝也并非无情。
方秋棠摇了摇头:“不成。”
宋玄问:“你……不喜欢男人?”
方秋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怎么讨厌。”
宋玄奇怪:“难道你还顾着什么纲常规矩不成?”
这整个大尧,没有比方秋棠更不在意这规矩的了。
“你不明白,”方秋棠叹了口气,他的眼神这一刻显得有些遥远,也有些悲哀。“宋玄,你六年前能说走就走,若是你现在,还敢这样走吗?”
宋玄一愣,终于是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能走。”
“若是一定要走呢?”
“那……我就得带着阿羲。”
他现在与姬云羲两情相悦,他现在若是走了,姬云羲不晓得会成个什么样子。
“是了,”方秋棠说。“所以我不能跟季硝在一起。”
宋玄愈发的迷茫了:“这跟你和季硝又什么关系?”
“我……大概是早晚要走的,时间只是看天意罢了。”方秋棠静静地瞧着他。“但我却不能带上季硝。“
“你去哪?四方城?南图?”宋玄有些晃神,他有记忆以来,方秋棠似乎一直都是一个四方城的j,i,an商,哪怕后来去了盛京,也仍是哪个土财主。
他从没想过,方秋棠会想要去哪里。
“都不是,”方秋棠说。“是我没法子再回来的地方。”
方秋棠在这时候,不像狐狸了,他看起来非常悲伤,也非常温柔。
“可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宋玄想说,至少珍惜眼前。
可他忽然隐约明白了方秋棠的意思。
“你以前不明白,现在也该明白了。”方秋棠笑着说。“当你收下任何一份感情,都是有相应责任和代价的。”
“你想要离开,二狗会不舍,姬云羲会痛苦。”
“我若是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只怕连你都会哭。”
“那季硝呢?我养了他多少年?”
“宋玄,他在四方城的时候只认识我一个,知道我死了,他就像疯了一样,六亲不认,把自己卖给一群亡命徒——他压根就没想活下来,他想跟我一起走。”
“现在呢,我不管不顾,跟他在一起了,等我走了,他还能活吗?”
方秋棠说:“他现在离我越远越好,世界越大越好,认识的人越多越好。”
“这样如果我走了,他还有这个世界。”
宋玄第一次意识到,方秋棠是他见过最温柔,也最清醒的人。
“可季硝……”
“我在这世上的朋友不多,”方秋棠笑着说。“我其实只希望,若有一天我走了,你们能记得我,也能该吃就吃,该笑就笑。”
“你如此,季硝亦是如此。”
第76章 一起
陆其裳的政策就这样逐步推进,方秋棠仍是上蹿下跳。冬日里头,姬云羲废除了往年的长生宴,倒也挽回了一丁点官员的好感。
许是日子上天都瞧着他们太过顺遂悠闲了,年关在即的时候,边关传来了急报。
南图犯边。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陆其裳的脸上——当时就是他信誓旦旦地说,南图被打怕了。
一并过来的,还有从南图那边的密报。
说是南荣君的确瞎了一只眼睛,但在南图威望还在,更出奇的是南图出了一位神勇无比的将军,接连收复了南图周围的好几个部落,被称为南图的战神。
如今南图虽不如大尧富强,战意却是空前高涨,连孩童的歌谣都口口声声唱着:“打到盛京去,将军坐龙椅,祭司踩上腾龙背,送君直到青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