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姬云羲都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
只有一个年轻的太医还愿意过来。
那太医叫叶渐青,每日里笑嘻嘻的,仿佛带着窗外新叶似的活气儿。
是整个长明所,从太监到宫女都十分喜欢的一个太医,也是唯一真心挂念他病症的人。
“不对……不对啊。”叶渐青一边诊脉,一边琢磨。“您虽然天生心疾,可年岁渐长,应当情况比先头好一些才是,怎么愈发严重了呢。”
姬云羲并不说话,他想,这大概是天要收他。
他原本就是多余的。
他开始想念,很久之前的那个院子,很久之前的那个人。
已经死去的那个人。
叶渐青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借口施针,要周围两个小太监去准备水、毛巾,却低声问:“殿下,您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姬云羲微微一愣。
“我怀疑您这不是心疾引发的病症,是一种毒。”叶渐青知道,这宫里头的太医,纵然诊了出来,也会装聋作哑。
“应当是相当微量,长期服用才会像您这样,有心力衰竭的症状。”
可医者父母心,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的病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床上的少年蓦地揪住了锦缎的被面,他原本澄明的眼睛,如今被搅得一团混沌。
“我这次给您开的方子,明面上是治心疾,实际是解毒,您心里有数就行。”叶渐青也有些忐忑,用青涩的五官扯出一个笑来。“您可别把我卖了。”
“桌上……有一盒糕点。”属于少年的声音虚弱又冰冷。
叶渐青一愣,拿起那糕点嗅了嗅,捏了一块进嘴,果真脸色一变:“殿下,这……您吃不得。”
“……我知道了。”
少年低声说。
叶渐青退了出去。
床榻上的少年,苍白病弱,皮肤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那。
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的手攥紧了锦被,一滴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脱落,ji-an在了手背上,润s-hi了他的皮肤。
从始至终,他都是不该存在的那一个。
可他……也想活下去。
他也想有亲人的眷顾。
哪怕一星半点也好。
可从始至终,他都一无所有,最后连性命,也要被亲人所剥夺。
他做错了什么呢?
那天,姬云羲一夜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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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把他抱的很紧。
姬云羲能感受到他的汹涌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哥哥。”
“……阿羲。”宋玄心口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我没事,都过去了。”
是的,都过去了。
原本他不敢、也不愿将段往事对任何人说的,可如今对于宋玄,他竟觉得,什么都可以说了。
因为他终于等到那个愿意眷顾他、待他温柔的人了。
当初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的,如今终究是到了他的手中。
“叶渐青救了你吗?”宋玄问。
“没有……不,或许是他救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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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渐青为他开了解药,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发现,他的药与原来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他从未吃过太医开的药,母亲遣来的两个太监,会调换所有的药品。
以保证他入口的所有饮食,都是他的催命符。
多么j-i,ng心体贴的准备。
姬云羲低低地笑了起来。
想要活下去,不是几剂汤药,就能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