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没打算瞒,承认了也好。
何母问:“戒指都戴上了,认真的?”
何衹宁笑了笑,知道她看不到,才说:“是,认真的。”
何母停顿一下,对他说:“以后你是得要个孩子的,和人家说过没有?”
何衹宁和裴纯安重新确定关系不到两年,当然不会讨论到那么远。何衹宁说:“还没有。”
何母又说:“计划要安排好,这几年的事,得和人家提前商量。”
“您放心吧,”何衹宁没和他妈妈谈过裴纯安,有点不自在,“我估计他也得要一个。”
何母矜持半分钟,还是感兴趣道:“我认识吗?什么时候带回家里见见?”
“您大概不认识,”何衹宁头皮发麻,说:“有机会吧,他挺忙的。”
何母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再问了。何衹宁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他当年向家里坦白,说是为裴纯安出柜,其实也是为了自己,他大学全凭兴趣选的专业,同家里的意愿完全相背,在同性恋者的冲击下,专业自主带来的反应倒是淡了一些。
能与家人达成和解是最理想的状态,让步的条件是在他三十之前必须要有一个孩子。三十是事业一个上升期,何衹宁不想给裴纯安任何额外的负担,已经想好孩子送托儿所或者放回何家给父母带。
他自以为考虑过了,不算大事,但等裴纯安回来——裴纯安最近每天晚上都直接回到他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钥匙——他边挑着咖啡豆,边状似不经意大概一提,那一位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裴纯安先是态度很明确:“孩子当然要亲自照顾。”话说完了,才慢半拍似的明白过来,看着他问:“等等,你想要个孩子?”
“不是我想……”何衹宁刚想纠正他,话到一半就被裴纯安打断了。裴纯安眨了眨眼,说:“我们的孩子?”
他语气很轻,何衹宁心底下意识便是一软,刚准备接话,最近很不能以常人思维度量的裴先生就顺着吻过来,一副搞事情的暧昧语气问他:“你生吗?”
裴纯安一定是进门前又用了香水,不知道人五人六的大尾巴狼回到了家还要勾`引谁。何衹宁不管多少次,脸皮还是没有长进,闻言立刻瞪了裴纯安一眼,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
“你再这样,”他毫无气势地警告他,“我就……”
裴纯安看得好笑,故意逗他:“你就什么?”
“我就要生气了。”何衹宁很严肃地说。
“那我不说了,”裴纯安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更甚,举手作投降状,边退后说:“这个惩罚分量太重了,我舍不得。”
“……”何衹宁背过身去,不再同他说话。
他一言不发,去把挑好的咖啡豆放进手摇机,铺好咖啡粉,加进冰块和冷水,过程专注又认真。
“怎么想起做冰滴?”裴纯安见他不答,走近在边上看了一会,不解道:“太磨时间了。”
萃一小杯都要费好几个小时。
何衹宁反问:“你很忙吗?”
裴纯安理所当然想答是,看见何先生的表情,马上又改了口:“不忙,不如我坐在这里帮你看着。”
他随口一说,不想何衹宁却道:“好啊,那麻烦你了。”
说完就往房间里走,裴纯安愣愣地坐在吧台前,与一个咖啡机面面相觑。
前一秒还在谈孩子,下一秒为什么就不要他了?
不过裴纯安最近确实不忙,姚家资产去年年前就基本交接完毕,公司本身就有一群职业经理人,他自己又很不求上进,只抓紧天华和几个重点产业,上个月才结束几企策划,难得偷着半日闲,陪何衹宁看看咖啡大概也可算作一点情趣。
二十分钟后,容量瓶里的咖啡才浅浅装了一个底,何衹宁提着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停在他面前。
堪称是雷厉风行。
裴纯安错愕地问他:“你去哪里?”
“今天晚上十一点的机票,飞西雅图,”何衹宁同他对视的目光平静,语气却很温柔。他说:“带你去看樱花。”
说到这里,他又有一点窘迫地按了按眼角,方前上一句的从容不迫破了功,说:“…我很早之前就联系了那边的代孕中心,前几天通知我找到了合适的代母,要不要顺便和我一起去看一下?”
找到裴纯安同他都空闲的时间,实在不太容易。他知道自己若提,裴纯安一定推了事务也要陪他去的,大可不必吧。
索性顺其自然,所幸水到渠成。找代母花了很长时间,而这样的时间,又恰恰足够裴纯安坐在咖啡机前,用一下午等一滴冰萃。
他们也已经等了很久。
又是一年四月十七,西雅图的樱花开了。
很漂亮,适合邀请爱人,一同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