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不同意!”宿遗祯忽地握住他的肩头,放低了声调道,“风荷,事情已经这样了,别跟我生气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擅自决定,我保证!”
风荷:“放手。”
宿遗祯:“我不放,就不放!”
风荷推他:“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点,这里已经是苍铘宫,不想死的话就放开手。”
宿遗祯猛然醒悟,暗忖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他讪讪松手,一改执拗又认真的神色,放浪地道:“美人都像你这么无情的吗?我这几天可没少照顾你,怎么说翻脸就不认人的......”
风荷不看他,冷声道:“等着受罚吧。”
“......”宿遗祯苦了把脸,“别这样嘛,风荷,风荷啊,你舍得我受罚吗?风荷——”
人已走远。
风荷说到做到,宿遗祯还没来得及把包裹里的锅碗瓢盆都归位呢,那边的体罚令就下来了。他跪在悬参瀑下承受着敲打,强硬的水珠串儿像石子似的,可比淋雨痛苦得多。
一抹红影站在干燥处问:“你可知错?”
宿遗祯冲他灿烂一笑,大声道:“美人儿,我无错啊!”
“不知悔改。”红影转身离去。
天色已沉,宿遗祯还在承受。他的两腿已经没了知觉,冰冷的瀑水如同刀剑直刺脊梁骨,痛得发麻。他问自己,干嘛要这么乖?
唉,不是为了早日练成绝世武功,打败苍铘,回到法治社会么......宿遗祯苦笑。
瀑水寒冷,他的嘴唇懂得青紫,脸色比吃了翔还难看,跪在圆石上的两条腿像是两根冰柱子,稍微动一下就疼得要命,好怕它们真会像冰柱子似的碎成一块块。
红影被水打湿,风荷站在他身边问:“你可知错?”
我知道错了,我改。
可有个声音答道:“我无错。”
唉,这张破嘴啊!
宿遗祯再次苦笑,他一贯秉持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原则,但面对着风荷,他不能阳奉阴违,他的男人尊严也不允许他嬉皮笑脸地蒙混过去。况且他宿遗祯是谁,说了无错就无错,他做事就是要随心而为,哪怕明知没有好下场。
原以为还要接着罚,谁知风荷却将他拎了起来,道:“明日接着来跪。”
宿遗祯咧嘴笑,哆嗦着露出一排明晃晃的皓齿,抬手为风荷挡去了额上的水珠。
风荷别过脸,拦腰一抱便将他带离了悬参瀑,直接送到了客房。
宿遗祯很高兴,他盯着风荷的俏脸道:“美人儿终归是嘴硬心软,不舍得看哥哥受苦。”
风荷:“你才几岁,逢人便敢自称哥哥。”
宿遗祯咧嘴:“我比你大就是了。”
风荷:“你不是十五么?”
“我......”宿遗祯信口胡诌,“我的身体是十五岁那么年轻细嫩,灵魂却是翻了一番的成熟。”
风荷瞥了他一眼:“你说起话来确实像个老混混。”
“美人儿也会说笑话啊,”宿遗祯哈哈直笑,笑完连打了一沓喷嚏,他揉揉鼻子道,“不好了美人儿,今夜我肯定要生病了。我要是生病了明天就没法接着跪了,你看怎么办?”
风荷:“以此躲罚不明智。”
“并不是要躲罚,”宿遗祯狗胆包天,伸手勾上风荷的肩膀道,“美人儿啊,要么今夜你陪我睡,给我暖暖床?”
风荷:“不想活了么?你该知道我是谁。”
宿遗祯:“想活啊,但是两个大男人一起取暖有什么大不了的。尊主总不至于这么霸道,只许你跟他一个人亲近吧,自由恋爱的时代,不是他说你属于他你就必须属于他,况且咱们在山洞里已经睡一起过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风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难怪口无遮拦,烧得够重。”
宿遗祯握住额头上那只微凉的手:“我是认真的。”
“所以呢?”风荷道,“我与你在山洞里同寝共眠了,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宿遗祯挠头,好像也不代表什么。
风荷抽出自己的手:“你心思纷乱,自己尚未理清,何必多管他人闲事。”
宿遗祯:“这不是多管闲事,我说真的,你真的喜欢他吗?你要是喜欢他我转身就走绝不打扰,可你要是不喜欢他,你跟我说,我把你救出去!”
风荷怔住一瞬,微微垂了眼眸问:“救出去之后呢?”
“之后......”宿遗祯绞尽脑汁,“我还没想好,要么就让你回归正轨,娶妻生子?”
总感觉不是真心想这么做。
风荷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对他道:“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你也不必再为我的事操心。”
不会喜欢任何人,也就是说,他确实不喜欢苍铘!宿遗祯竟然有点高兴。
这夜宿遗祯高烧不退,迷糊中喃喃喊着狐狸,非要狐狸来给他暖床。半梦半醒的时候果真看见狐狸来了,两根小鹿角还蹭着他的手心求摸摸。宿遗祯别提多开心了,握着那两根小鹿角就不舍得撒手,两腿一夹便挟持了狐狸睡了整夜。
可第二日醒来时狐狸并不在身边,房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生出些委屈来,多少年了,他总是一个人,正如上辈子还是陆拾遗的时候一样。
“外头再多的亲戚朋友,都不如家里有个贴心的人好,”宿遗祯穿上裤子走到外头,哂笑道,“哪怕能有只狐狸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