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彻底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于满室柔光中睁开眼,入目就是一张正好奇的盯着他看的脸。
从未被人这么近打量的不悔一时没反应过来,连神志都还没完全清醒倒先被人吓了一跳。
不悔惊恐的往后一缩,刚想骂人,就被浑身疼痛刺激的倒抽一口气。
那人显然也被不悔吓到了,他连忙按住不悔的肩膀:“哎,你别乱动啊,身上还有伤呢。”
“嘶……”不悔不敢动了,手上的伤疼的他话都说不出来。他气恼的瞪着面前模样清秀的男子,心说,明知我身上有伤还这样吓我,存的什么心!
“你渴不渴啊,要不要喝水?”
不悔的确嗓子发干,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男子屁颠颠的跑到桌子上倒了杯水,小心的喂不悔喝下了又伏在一旁看着他。
不悔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住这眼神。
“我说……”他缓过一口劲儿,气还挺虚弱:“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男子愣了愣,解释道:“师尊交待的,叫我片刻不离的守着你。”
“……”不悔哑然:“所以呢?你当真片刻都没离开么?”
男子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除了刚刚去倒水,我连床沿都没下过。”
“………”不悔满面悲愤:“难怪我嗓子干的要冒烟……”
“你说什么?”
“……我说你师父对我还挺好的。”找了个木头脑袋照顾我……
“啊,那是啊。”男子道:“我从未见师尊对谁这般好过,守了你三天呢,早上才换我过来的。”
不悔咂咂嘴:“你师父哪位啊?无事献殷勤,是对我有什么想法么?”
男子表情一滞,伸手摸了摸不悔的脑门。
不悔把脑袋往旁边歪了歪,躲开他:“你干嘛?!”
“我看看师弟你是不是脑袋烧坏了,怎么连师尊也不记得了。”
“不是我说……”不悔一言难尽的看着男子:“你又是哪位啊?有你这么乱攀师兄弟的吗?我警告你们啊,别乱打我主意,我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
男子又愣了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腼腆的说:“怪我没说清楚。”
不悔狐疑的瞪着他。
“我是叶久川,天眼宗伏伽真人门下二弟子。”叶久川在不悔逐渐凝固的表情中开始自报家门:“这里是伏伽山,你待的这个小院叫岁寒居。师尊说了,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师尊还说,天眼宗就我们师徒四人,让你不必约束,好好养伤。想要什么就告诉我和师兄,我们会照看好你的。”
不悔怔怔的看着叶久川的嘴开开合合,失去意识前的记忆骤然涌现。
他梦中的神仙破门而入,将他抱在怀里,用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柔对他说:“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欺辱你。”
*
不悔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时辰才消化了宋离把他带回伏伽山这回事。
打蛇要打七寸,戳人要戳心窝子。不悔原先的计划是在宋离面前使计挨顿揍,那人素来嘴硬心软,肯定看不过去。即便仍不肯认他做徒弟,但怎么着都能赖上一阵。
不成想一坛酒下肚,他染了风寒不说,大娘的人趁人之危竟还给他打了封元针。他虽然不知道宋离是怎么察觉到他有危险又跑来救他的,这阴差阳错的苦肉计使过了头竟然直接圆了他的梦。
等不悔想明白以后,他把叶久川招呼过来。先前嚣张的气焰消失殆尽,他毕恭毕敬的望着他二师兄,腆着脸道:“师兄,师尊当真肯收我为徒啦?”
叶久川正在和给不悔抹手的药泥,听到“师兄”二字相当受用的笑弯了眼睛。
“是啊,”叶久川小心翼翼的托起不悔的伤手,尽量轻柔的把药泥涂上去:“师尊在锦州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亲口说的,现在全天下都晓得了。”
“……啊,他咋说的?”不悔缩了一下手,又被叶久川拽了回去。
“不知道,我也不在场,不过前几日倒是听方前辈学过几嘴。”
“方前辈又是谁啊?”
叶久川道:“方前辈是师尊的故交,你这一身伤病就是他给看的。他偶尔会上山来找师尊喝茶,为人风趣谦和,医术也高明。他呀,是被师尊一封急信催来的,见你没大碍就下山去了。”
听着叶久川描述,不悔脑海里倏而浮现出一张笑脸盈盈的俊颜。
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俩字:“阿离?”
叶久川顿了顿,有些意外道:“哎?你知道方前辈?他同师尊亲近吧,直接唤他的名讳呢。”
不悔不情愿的撅起嘴:“你还是学学师尊怎么说的吧……”
“哦。”叶久川立马敛了神色,端出一副清冷的样子:“师尊说,宁不悔是我的人……”
“咳咳咳……”不悔惊的一激灵。
“我还没说完呢!”叶久川接着说:“从今往后,世上只有天眼宗宁不悔,若再有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就剜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鼻子,断了他的手脚,将他扔进罐子里做人彘。”
“……”
不悔目瞪口呆的看着叶久川,他觉得以自己对宋离的了解,他是断断说不出这种话的。流言果然是流言,江湖传闻的确只能当作饭后谈资。
“怎么样?师尊帅不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