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京陈府。
这是大赵尚书左仆射陈孝意的府上。
一名身着官服的御医对陈孝意的妻子道:“宰辅的病已入骨髓,我等会商多日已是尽力了,请恕我等无用。”
陈孝意的妻子闻言眼泪流了下来道:“大夫,我求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相公的性命。”
陈孝意的妻子连说好几声,但御医只是低下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陈孝意的妻子见了顿时掩面大哭。
傍晚,陈孝意的妻子端了一碗药进入屋中,目光犹自红的。
但陈孝意躺在床榻上见了夫人道:“不要再煎药了,浪费这些名贵药材。”
陈孝意的夫人忙皱眉斥道:“相公,这都是宫里赐下的,你说这样的话,不是辜负了陛下和皇后一番心意,大夫说你的病没有事,只要将养一阵,不过你这样子,就算再好的药也没用。”
陈孝意道:“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孝意的夫人悄悄抹了把眼泪道:“都这时候了,脾气还这么拧。都与我拧了十多年了。”
陈孝意摇了摇头道:“是我亏待你了,现在又要先走一步,以后的日子苦了你了。”
其夫人听了这里终于忍不住泪水流下,伏在陈孝意膝上大哭。陈孝意手抚着妻子的长发道:“以后再也不能替你绾这满头青丝了。青罗你的头发真好看,我这一辈子都看不够的。”
说到这里,陈孝意不由吟道:“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这首诗是你我当年新婚你作的,我还记得。”
其妻道:“夫君,你我夫妻结发,你可知结发之意,同生而共死。”
陈孝意听了长叹道:“我怎么会不知,结发之妻不可忘。结发之恩情爱深。”
说完这里夫妻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彼此都是双目泪流。
说到这里陈孝意顿了顿道:“人死后总算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吾陈孝意此生侍奉两朝三帝,虽没有什么功劳值得大书特书的,但也能说一声俯仰无愧。只是苦了青罗你了。”
夫人道:“相公。什么两朝三帝,三位皇帝中对你最有知遇之恩的,是当今圣上才是。”
陈孝意笑了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我释褐出仕,是高祖皇帝亲自拣拔的,武皇帝时,吾得罪了权相苏威,是武皇帝照顾的我,不能因为当今天子之恩,而忘了前朝两帝之恩啊。”
夫人道:“可若非当今天子。知道你陈孝意的,当今天下又有几个?”
陈孝意道:“你说的不错,算算时间差不多天子也该从洛阳返回幽京了吧。不知还能不能见他一面,我有几句话向告诉天子。”
正说话之间,门外仆人急匆匆步入屋内道:“老爷夫人。陛下驾到。”
陈孝意惊道:“什么陛下竟然来了?”
“是啊,”仆人道,“陛下是今日上午才在幽京码头登岸的,后听说老爷你病重的消息,就马不停蹄赶来见老爷你的。”
陈孝意听了不由一愣道:“快,扶我起来,穿戴整齐了。我好面圣。”
夫人听了责怪道:“老爷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面圣。”
陈孝意振振有声地道:“君前不可失仪,吾身为宰辅,大臣的表率,绝对不可无礼,否则让人笑话。”
说完陈孝意挣扎的就要起身。夫人听了劝不过,只能给他穿上官袍。
“微臣陈孝意叩拜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在中堂前,陈孝意向李重九一头跪下,行三拜九叩之礼。
李重九当下连忙上前将陈孝意搀扶起来道:“爱卿你怎么起来了。”
李重九但见久病之下。陈孝意的身躯早已经是骨瘦如柴,当下忍不住心痛起来道:“是谁把朕要来的消息告诉宰辅的?”
陈孝意的仆人噗通跪下道:“陛下我。”
陈孝意道:“不关他的事,是微臣坚持要如此的。陛下是一国之君,国体所在,老臣当为百官做出表率,让上下能尊卑谦恭之道。”
李重九道:“你好好养病,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你的病会没事的。”
陈孝意听李重九这么说,流泪道:“得陛下金口,微臣就一定活下去。”
说到这里,李重九让陈孝意躺回榻上。陈孝意对李重九道:“微臣得了重病,可能无法再陪陛下看到一统天下的一日。”
李重九听了责怪道:“方才还说要活下去,怎么又这样,你知道的君无戏言。”
陈孝意笑道:“陛下,微臣无子无寿,说出来的话不怕得罪人,所以有些话希望陛下能听进去。陛下以武力横取天下,所以重用商阀与番军之力,使得大赵有了今日。但微臣思考了很久,觉得此既为我大赵之利,也为我大赵之弊。”
“陈爱卿,怎么说?”
陈孝意道:“番胡不用说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陛下英明神武,令番人畏服,故而番人才心甘情愿供陛下驱策,但一旦陛下百年之后呢?番人失去制衡,势力又作大,恐怕会生异心,重蹈五胡乱华之事。这是臣担忧的第一点。”
“还有商阀,以陛下重用林当锋,周博二人,微臣没有看法,林当锋,周博都是经世致用之辈,不学而有术。这几年大赵连连征战,又多次借番兵入塞,所用钱粮无数,若非林,周二人的商阀支持,我大赵早就到了无米难炊的地步了。但是不能见其功,而疏忽其过,商阀求利,微臣丝毫不担心,他们眼下会不利于陛下,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