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了,幽幽来了一句:大恩客嘛!
莫凉才知道,这几个念诗就念诗,还要诗里暗含一个他人的名字,让大家猜一猜:墙角凌寒有寒字非要这么费脑细胞?莫凉正郁闷,抬头,对上了霁寒笑容璀璨,牙齿雪亮。
斯人斯笑,一看就舒坦。
风雅过后贺云望与祝长信又聊起了生意,听多了,莫凉理出各种关系:
霁老爷子靠走海货富甲一方,生意布在东边临海各州。三年前,举家迁回天子脚下,长子贺云望当家,生意随之转向以元陵城为中心的各州。霁家虽富,在元陵城仍是新秀,人脉弱,关系网还没建立起来,所以贺云望从郊远的南风小镇下手作为试水。
而祝家一直在元陵城耕耘,关系网很扎实,贺祝两人一拍即合。
做生意,商机重要,背景更重要。
祝长信信心满怀:云望,如果霁寒在殿试中拔得头筹、谋个好职位、结识各路官员,霁家就把关系盘活了。像杜定生这种小角色,一脚能踩成肉酱。
贺云望岂能不知个中利害关系,漫不经心地笑:要看霁寒了,已非我能左右。
赵星临听得无聊起身离开,莫凉跟了出去。
梅树下。
赵星临双手抱胸,斜着凤眼似看非看,一副坚决不讲和的表情。
就算是第二阶相公也没必要这么傲娇吧?莫凉开门见山:我跟贺云望说,霁寒倒在北厢门口,我救了他,你别说漏了。还有,早晨,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是什么!
前面一大串你都没在听吗?算了!退一步跟退两步没什么区别,莫凉艰难地说:我不该发火,你自有你的理由。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问,你屋子为什么会多出一个陌生男人?
赵星临嘴角向上一翘压住笑意:你不是说不会问吗?
你若说,我不介意听。
赵星临把莫凉奚落了一番后,心情好了:淇州的老朋友而已,来元陵赶考,无意中邂逅。
怎么会跟霁寒搭上?
赵星临沉默了一下:他以为我还是以前的赵星临,我不想暴露如今的身份。虚荣之下,引他去书院见霁寒,哪知道他就惦记上了,竟然对霁寒下手我勒令他考完立刻回去,你放心,霁寒不会怀疑到的。
原来是虚荣心作祟惹下的祸端,莫凉松了一口气,又愤怒了,这还是朋友吗?应该立刻绝交!
早绝交了,若不信你可以来荣长府看一看。
他既如此矜持地邀请,当然不能不识趣,一进门莫凉就笑了。绝交没绝交不知道,整个院子的布局都变了,卧室里更是空空荡荡,桌椅柜床全挪位了。如此大变样,是怕霁寒哪天来了触及回忆吧,赵星临心思还算缜密。
莫凉如释重负,洗完澡,上床。
赵星临不屑地说:十二月都天天洗澡,不怕把皮洗蜕了?
蜕了更好,换一层新皮重新做人,莫凉钻进被窝,被子暖和得不像话,怪不得赵星临跟吃饱了的豹子一样舒展呢。早晨还炸毛吵架,晚上却是躺在一起,莫凉望一眼赵星临,赵星临回瞪一眼,莫凉忍俊不禁,笑出声。
赵星临被笑毛了:毛病!睡觉!
这个人啊,是有点逞强,有点小脾气,有点爱小题大做,但也没什么大毛病,莫凉说:想赎身吗?贺云望欠我一条命,我可以拜托他。
赵星临一动,又慵懒地说:不必,我可以选择不用身体交易。
果然是高阶的相公,这都有得选,莫凉唔了一声:反正名额给你留着,什么时候想了什么时候赎,反正,我欠你的。好吧,就当是欠他的了。
赵星临翻个身:知道就好,你欠我一辈子。我要回淇州一趟,一个月后回来。
高阶的就是高阶。
想回家都成,也不怕半路溜了。
当晚,被子太暖了,莫凉梦见春天提前来了,生机盎然,万物蓬勃生长,不该蓬勃的也蓬勃了,破土而出,压都压不住。莫凉一个激灵,醒了,手还死命压着呢,一手的种子,不由得汗颜,赶紧在被子上揩了一揩。
咫尺之间,赵星临睡容很不老实,皱眉,翘嘴,跟与人争什么一样。
莫凉伸手在他唇上抹了一下。
过了几日,是大年,没生意上门,相公们聚在正殿掷骰子耍牌,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又过了几日,春风骤来,迎春花开,沿街新铺子的红盖布陆续一揭,都喜喜洋洋开业了,南风小镇的气象焕然一新。
南风馆也不甘示弱,年末买的三十多个相公新鲜出炉,花枝招展很是诱人。
又过半个月,好些书生来光顾生意。
原来殿试考完了,都等着揭榜呢。殿试,鲤鱼跃龙门,揭榜那天,莫凉挤进去看,榜单鲜艳,名字龙飞凤舞:一甲第一名、一甲第二名、一甲第三名:霁寒。
霁寒,探花,简直开挂!
探花宴上,年轻的探花郎逐马入园,掠身将怒放的牡丹撷下,轻盈潇洒,眸露锋芒,引多少人惊羡。繁华长街,人人卷帘争看,及第进士们鲜衣怒马,满面春风,跟阳春三月一样云霞灿灿。莫凉好容易也看了一眼,瞧见霁寒清新俊逸,一表人才。
妥妥的赢家人生!
哪像自己,吧唧一声丑到极点弱到极点,人生无望啊!
天气转暖,身上衣服又重又厚,莫凉汗流不止,八兮递过来一个汗巾:莫凉,擦擦,你脸上有脏东西你,莫非是涂粉了?呀!你脸上的疮好了一大半啊,新长出的皮肤就是好,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