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弥生沉默了很久,才忽然想起来,他最开始,和小夕成为兄弟的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和小夕除了一套房子,一无所有。
小夕甚至想过要不要把房子卖了,好拿着这笔钱去让他们两个过得更好。是程弥生制止了他。
程弥生心里明白,这一套房子卖掉容易的,但是凭着他们两兄弟的努力,再要买一套房子回来,怕是就十分的艰难了。
与其这样,不然他再辛苦一些,再努力一点,让他们能够过得好一些就好了。
等到他们长大了,能够赚钱了,一切都会好的。
那时候他咬着牙,到处去找能够赚钱的机会。但是童工,基本是没有人要的。
最后他也只能和一些流浪汉们一样,每天到处翻找着瓶子、纸皮等等这些可以变卖废品的东西去换取一些生活费。
有的时候运气好,在家里附近就能赚到一天的饭钱。
但是有的时候,把附近都转一遍,也赚不到几个钱。为此,他不得不走去更远的地方,找到更多的废品来卖钱。
这种时候,梁夕总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面乖乖地写功课,写完了也不敢开灯,害怕浪费电,就在家里面借着路灯等他回来。
但是一旦他很晚都不回来,梁夕就会很担心他,明明很珍惜电费,却也会打开门口的那一盏灯留给他,有时候就会在门口放在一张垫子,等着他回来等到睡着了。
程弥生都不知道,那么小小的身体在那么冰冷的夜晚,就这样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长此以往,梁夕就有了一个小毛病。一旦他走得太远了,梁夕就会因为不安而发起烧来。
第一次他不知道,还以为是因为梁夕在门口睡着的原因,还因为这个斥责了梁夕。但是渐渐地,他就发现了,所以从那之后,他就很少会走得太远了。
因为他太担心了,万一梁夕发烧了,他却不能及时回到家,那要怎么办呢?
目光带着怜爱地看着梁夕,程弥生捏着他比自己要小一圈的指骨,看着他的呼吸渐渐变得舒缓起来,表情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心里五味陈杂。
他还以为,被师傅带在身边之后,小夕的情况已经变好了。结果没想到,他不过才出一次门,小夕又再次发烧了……
内心里开始了挣扎,程弥生看着梁夕那张熟睡的脸蛋,陷入了沉思。
他之前没有和小夕说过,就去和师傅要求一起出门,是不是让小夕觉得不安了?小夕会不会在心里面以为,自己丢下他一个人在家,是不要他了?
脑子里面思绪杂乱,门口巫黔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他的徒弟偶尔露出来这幅苦恼的模样。
少见了,弥生很少会变得这么不淡定这么苦恼的样子。
“走吧,先去吃饭吧。”巫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弥生的后背已经变得结实了许多,和他们最初相见的时候比起来,就像是一颗小树苗,已经逐渐的变成了一棵大树了。
“师傅,我……”程弥生抬头看着他,眼中的困惑已经快要写在了他的脸上,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和师傅说。毕竟当初是他求着师傅,说要一起去的。
“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吃完饭,小夕也好了,再一起说吧?我觉得要是他醒过来,知道你居然擅自一个人做决定,应该会很生气吧。”巫黔把他的手拿开,将梁夕的那只手塞回到了被子里,又给梁夕换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毛巾,这才提溜着程弥生走出去。
“……也是。”迟疑地点点头,程弥生看着床上睡着的梁夕,默默地点头。
做好的羊蝎子很香,那些香料很好的盖过了羊肉自身的腥臊味,再加上巫黔选择了小火慢炖,一口咬下去,肉汁里面充满了浓郁的香味,完全不需要沾酱料,也显得美味无比。要是梁夕平时,一个人就能吃掉这里面的小一半。
只是梁夕还在发烧,程弥生又在走神,巫黔和时谦两个人对视一眼,只能他们两个努力一点,把这些过多的分量给吃掉了。
不过不知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三个人正在安静地吃饭,门口忽然被推开,很久没见过的闫非就这么走了进来。
“闫非?”巫黔抬头一看,立即有些惊讶又惊喜起来。
“你怎么来了?”
闫非带着一顶帽子,一听见他的声音,把帽子给摘了下来,大大方方地和他打了一个招呼,“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巫黔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凝固了,他难得失态地几个纵身翻跃过沙发和其他的阻拦,迅速来到闫非的面前,神情充满了凝重。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他冷着声音看着闫非的脸,后者虽然露出一副大咧咧的表情,但是他却能看得出来,闫非一定是顶着非人的折磨,在用他的意志力强撑着。
“没办法,我舍不得让我哥吃那么多苦头,就找了个人把他身上的东西弄到了我身上来,现在又觉得有点撑不住了,所以只能来和你求救了。”
闫非声音依旧如往昔一般非金非石十分好听,但是语气里的无奈和煎熬却一览无遗,巫黔赶紧把这个强撑的人带到沙发上坐下,绷着的脸色怎么也缓不过来了。
“你说这是你哥身上的?”巫黔看着闫非脸上巨大的一个毒疮,这个毒疮占据了闫非的大半张脸,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骷髅脸,它不断地在闫非的脸上扭动着,仔细看的话,它每扭动一次,这个毒疮在闫非的脸上占据的地方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