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在地上打底,铺了狐狸皮褥子,再上面是新棉花的垫被和盖被。金宝爹怕不够暖,把自己的汤婆子也塞进去。
小狼和小猪躺在自己窝里,小猪抱着狼尾巴。
柳条筐早就装不下他俩了,这个窝是武金宝拿草席搭的,现在也显得有点窄。小狼得侧着睡,脊梁骨贴猪肚皮,一条后腿跷在小猪身上。
他没觉得有啥不舒服,习惯了。
小黑狼听见雪花唰唰落个不停,明早上草荡子该结冰了。他打算去湖边的沟沟里掏丁岁鱼,运气好的话,半天就能掏十多条,够他俩吃的。
妈妈也会去掏鱼吗?
小黑狼在梦里又看到了妈妈的身影,像纯黑的箭一样,在一千座大山顶上奔跑,耳朵尖儿的茸毛比雪还要冷,比月光还要白。
武金宝趴在潘金莲怀里,大块头在打鼾。猪肉男和金宝爹还没睡,说悄悄话。
“往后梳掉的头发别扔了,留着我做网巾。”
“我剪给你。”
“我没鞋垫了,你给我做。”
“买吧,我针线不行。”
“不管,要大红的。还要条红汗巾。”
“嗯。”
“后天我和潘丫头下趟通州。”
“诶?”
“押一批军马,顺路捎点私货。”
“啥时回?”
“赶在小年前吧。”
“北边又有事?”
“不怕,每年都这样,小打小闹。”
“小心点。”
“嗯。”
“别在野店子里吃。”
“嗯。”
“明天我给你洗头。”
“嗯。”
小黑狼在半硬的淤泥里努力挖,等再下几场雪,湖岸会整个儿冻成硬梆梆的,到时就没法掏鱼了。
“猪头,叫臭小娘别在冰面上晃悠,淹死不管。”要不是被韭菜羊肉煎饼引诱,鬼才带她出来。
“小狼小狼,过来看,好多好漂亮的冰花。”
“切,少见多怪!”
他边挖边吃,连鱼骨头也不剩下。冬眠的丁岁鱼又肥又嫩,小黑狼口水一个劲流。
小狼打了两三个悠长的嗝,从鱼堆上抬起头。
“猪头!吃鱼。”
“来了来了。”小猪乐颠颠凑上来。“好多诶,我去叫金宝儿。”
“臭小娘不吃生鱼,留下几条整的就得。对了,她人呐?”
“刚才还在的。”小猪四下张望,“我去找她。”
“拉倒吧你,肚皮比山大,跑路慢过牛。”小黑狼叭地吐掉一片儿鱼腮,“我去。”
他鼻头在地上蹭两蹭,利索地蹿进灌木丛里。
武金宝蹲在地上,像个红红的小棉球。
小黑狼咬她裤子。
“叫你别乱跑,你丢了我可麻烦。”
“没事,我捡乌拉草呢,回去给阿爹做鞋垫用。”
“走了。”小黑狼咬住武金宝,很轻松地拖走。
“臭小娘,你吃那么多,咋就不长个儿呢?”
“谁说没长,阿爹天天给我量。”武金宝单手比划。“春天到现在我长了一寸,比白寿官高半个脑袋。”
“我呸,跟没长一样。”
小黑狼已经不能算“小”。今早潘金莲拉他去肉铺过秤,五十八斤,连尾近六尺。不过比不上小猪,小猪都一百二了,比金宝爹还重。白老板娘看到小猪,两眼放光问啥时杀,被武金宝抗议了很多遍。
“富贵儿会帮阿爹翻地、会数数、会驮人。它是我家伙计,不是养来吃肉的。”
老板娘听到阿爹俩字,就很郁闷的样子,连着砍坏了两块排骨。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如果男人能跟男人,猪能种地,那我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一定!”出了肉铺,潘金莲捏紧拳头向天嘟囔。
武金宝把乌拉草打成一捆系在小猪背上,剩下的鱼拿树枝穿了,提在手里。
“小串,回家了。”
小黑狼围着灌木丛跳来跳去,练腿。
“肚子又不饿,回去干嘛。”
“阿爹和大爹二爹在家等咱们呢。”
“有啥好等的,整天粘一块不烦?”小黑狼一个空中大滚翻,唰地跳过武金宝的头。“有空不如学学怎么搞食物。要是哪天他们嗝屁,你就惨了。这可是良心建议。”
武金宝两手拽住他尾巴,起脚踢屁股。
“不许咒我爹,快道歉!”
小狼呲牙咧嘴跟她拔河。“烂小娘,背后偷袭不算好汉,有本事单挑!”
武金宝立马扭住狼jī_jī。
“猪头,你帮哪边啊,快动手!”小狼要害被制,单挑改群殴。
小猪从善如流,亮出法宝粉鼻子,跟武金宝蹭蹭蹭。
“金宝金宝,jī_jī被捏很疼的,你轻轻捏一下就好了嘛。”
“妈的臭猪头,什么叫轻轻捏,老子的命根是人能捏的吗!拿獠牙戳她,快点!”
“可是你最多三天就被捏一遍耶。”小猪认真地指出。
小狼眼睛燃起仇恨之火。“肥猪瘟猪八蛋猪,背信弃义不是东西,老子一定要吃掉你吃掉你!”
“不吃可不可以?”
“那快去戳臭小娘。”
小猪没办法,用獠牙尖儿轻轻顶了武金宝几次。
“戳过了。”
“猪——”小狼气得快要断气。
一群红胸鸟扑啦啦飞起,有刀光划破天空。
“小姑姑发鱼冻,鼠鼠拿酒捏!”
“阿爹呀!”武金宝吓得抱头蹲地。
凭着英俊少狼敏锐的视力,小黑狼发誓他既没有看见鱼冻,也没有看见酒。
也就是说,挥着大刀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