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骇然变色。
他一直很小心,斥候一直派到彭城下,他甚至知道了儿子田复战死的消息,可是他就是没想到魏风会藏在一边。
张雄率领数千骑兵正在猛攻魏霸的中军,此时此刻,身为魏霸的兄长,率领着魏霸身边仅有骑兵的魏风不去彭城助阵,却在这个打他的埋伏?这不合常理啊。
不管田豫能不能想通这个道理,魏风已经不管不顾的杀了上来。
田豫有些心慌意乱。儿子田复的死讯已经让他不安且愤怒,他现在只想着一心赶到彭城,救出张郃,击杀魏霸,为儿子报仇,为陛下解忧,哪里会料到有这么一个敌人藏在身侧。在他看来,魏霸全力以赴的防守都有所不逮,哪里还有余力来伏击他。
可是,这种事情偏偏发生了。
田豫的部队刚刚渡过获水,根本没有做好战斗准备。如果不是他们经验丰富,看到河水荡起的涟漪,意识到有大队骑兵正在快速接近,迅速列阵加速的话,也许等魏风冲到他的面前,他还没做好准备。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隐匿行踪,急行三百里而来,还没到彭城就接到了儿子的死讯,一心想到彭城下摧枯拉朽,报仇雪恨,忽然被人伏击,即使经验老到如田豫,也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凭着本能下达了战斗的命令。
双方就在获水南岸的河滩地上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箭矢交驰,刀矛相撞。战马奔腾,骑士怒吼。
……
夏侯霸带着万骑赶到彭城,看着还在厮杀的战场,他皱起了眉。
张雄还在攻击,虽然魏霸的战线已经被压缩得只剩下指挥台,看起来最多也就是数百残兵,随时都有可能被张雄攻杀,可是毕竟还在。
张雄没有能完成预定的任务,没能给他清楚出道路。就以目前而言,他要想按照原先的计划直接冲击邓艾的后阵是不可能了。在此之前。他必须从魏霸的阵地上冲过去。只有如此,他才能攻击邓艾没有防备的后阵。
邓艾的右侧是宽阔的泗水,左侧自然会有拒马、大车、鹿角等阵地,这是步卒作战的标准程式。相信魏霸看中的将才不会连这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要想从邓艾的左翼突破。他会遇到很多麻烦。不能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战斗。
出现了意外的情况,夏侯霸在刹那间有些犹豫。是按照预定计划,先击败魏霸。然后再冲击邓艾的后阵,还是调整方向,先把张郃救出来?他要救出张郃很容易,基本上也就是一个冲锋的事。可是如果先救张郃,那么魏霸就知道他来了,就会及时的退回战船上去,他不规则想杀魏霸,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个功劳可能要留给司马懿。
夏侯霸看了一眼西北方向,他看到了微弱的亮光。他笑了笑,随即做出了选择。既然田豫已经来了,就把救张郃的任务交给他吧,我去杀魏霸。张郃也说过,一切以击败、击杀魏霸以第一任务。
夏侯霸下达了攻击的命令,要求张雄退出战场,由他来解决魏霸。
张雄已经精疲力竭,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猛攻魏霸的中军,却还是功亏一篑,没能在夏侯霸到达之前解决魏霸,更没能为夏侯霸清理出道路。现在,拦在夏侯霸马蹄前的不仅有魏霸,还有两万多具横飞竖八的尸体,这将严重阻碍骑兵的冲锋。
张雄想给夏侯霸报警,让他暂停攻击,再给他一点时间,或者改派步卒攻击。魏霸身边只剩下三百多摇摇欲坠的甲士,只要千余步卒就可以他们,效果比骑兵上阵还在好。可惜,他的传令兵已经战死,他的战鼓也被箭矢射穿,他根本没有办法通知夏侯霸。
他能做的只是大声嘶吼着,命令身边残存的士卒退出战场,不要成为己方骑兵的牺牲品。这些人就在他的身边,不用击鼓也能听得到他的命令,虽然他的嗓子已经嘶哑。
张雄一边后撤,一边捡起一面大旗,向夏侯霸飞奔过去,一边奔跑,一边挥舞着大旗,提醒夏侯霸不要急着攻击。
魏霸准备了很久的强弓终于派上了用场,他挽弓搭箭,一箭射出,羽箭带着鸣啸,扑入黑暗之中。张雄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再也不动了,不知道被射死了,还是滑倒在地,反正没再爬起来。
夏侯霸没有看到张雄的报警,他派了两千骑兵。
两千骑兵跃马扬鞭,奔腾而至,沿着泗水西岸杀向魏霸。
魏霸松了一口气,最后的战斗终于开始了,还好,局势没有完全按照张郃的计划进行,他以中军全军覆没为代价,争取到了一点点机会。
他还在泗水岸边。
别看他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残存的阵地也不过三十步方圆,可是这三十步证明了他的强悍。八千步卒挡住了近万铁骑的冲杀,最后还取得了胜利。不管这个胜利有多么惨烈,终究是胜利。
这还不是最后,他还要再挫败夏侯霸,为邓艾争取一点时间。他就像一颗钉子横亘在大路中间,要让夏侯霸不舒服,要扎伤夏侯霸的脚,要挫败他的攻势。
魏霸从被箭射得密密麻麻如茅草的指挥台上站了起来,拉弓如满月,箭指前方,一箭射出。
这是一枝鸣镝,铜管发出刺耳的鸣啸声,即使是滚滚马蹄声也不能完全掩没它的存在。
一个魏军骑士翻身落马,被无数的马蹄踩成肉酱,成为一具最新鲜的尸体。
随着这声鸣镝,沉默了很久的战船上突然战鼓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