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quot;
他笑着带些探询的目光,娥皇便继续说下去,quot;第一件,霓裳羽衣舞必当在盛宴之上才可演奏。quot;
quot;明日我便为你宫中设宴,群臣乃至全金陵百姓上下齐欢。quot;
娥皇这才捧着烧槽琵琶端坐于上首略略沉吟,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微微侧过脸来望他,quot;君无戏言,我若即刻作歌,皇上当真愿舞?quot;
李煜坦然展袖,眼底有些催促之意。
空气中罕见的轻松适意,暂时教人放下心中晦涩,娥皇手指微动。随即行云流水古琴铮铮。
他喝着那曲吟到,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忽然娥皇停住,他亦止住望向她。
凤般明艳的人突然黯了颜色,声音有些犹豫,幽幽请求他,quot;皇上,换下龙袍吧。quot;
李煜愣在那里很久。
他余光瞥见妆台镜中的自己,亮色的明黄珠光之下格外刺眼。竟然会有些心慌,他与她不喜欢这样的眼色,太过昭彰。
李煜依言命人取天水碧来,流珠呈上来的时候,娥皇和她都有些失神。
是她曾经操劳数日亲手采露而染成的那件衣裳,轻飘飘地拿在李煜手上他却不敢穿。
娥皇打破了空气中的窒闷,口气轻松而温柔,quot;从嘉,我很想,再看你穿它一次。quot;
他的手微微颤抖,他听得她这句话比见她疯癫不好都要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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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于凤阕宫中私下无人换上了天水碧织染的衣裳,轻袍缓带温润如玉,他从那屏风后出来,娥皇忽地落泪,终于再见到自己当日一心一意的全部痴恋被他拥在身上,然而仅仅只有一秒快慰的机会,一滴泪水晶莹浸入纱衣随即飞快地让她遮掩过去。借问chuī_xiāo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笑颜逐开,她重又捧琴而歌,谁说的,只羡鸳鸯不羡仙。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江山如晦,笙歌满金陵。
第一百四十八章得成比目何辞死
第二日,宋命唐使入中原觐见,李煜亲命韩熙载北上。他奉召却多日闭门不出,李煜几番命其入宫,却都托病于家中。宫中遣人入韩府却见得四下歌舞未歇,哪里是缠绵病榻的样子。
宫人暗表来意,quot;大人如若收敛些随我等入宫听召,不日便可拜相…….quot;
韩熙载举杯;韩某放浪形骸于国无益,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quot;宋长期以来对江南虎视眈眈,真命天子已现,不过是时机未到如此偏安一时,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能够接受拜相,更不愿自己成为千古之笑谈。
来人无法,却见他频频相邀,觥筹交错,一袭《韩熙载夜宴图》呈于李煜面前,声色为韬晦之所,每每夜宴宏开,与宾客纵情嬉游。
quot;此人绝非北上人选。quot;
李煜微微一笑,手指将那画卷起,quot;他不过是不愿涉足是非地罢了。可惜,除了韩熙载,朕无法信托第二人。quot;
皇命不改,韩熙载奉命北上出使中原。
临行之前,他竟一反常态遣散府中百人歌姬。
去了,便再难抽身事外。
南岸近日雨水连绵。
江畔有女子撑伞远眺。许是刚刚送走了离人,身后的小丫鬟看着江风不歇取了件披风来给自家小姐挡风。
距离虽远,仍能看见上等的绣工。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衣食无忧,愁得便是归人何返而已。
两鬓斑白,江南到底是温润醉人一方鱼米之乡,歌舞罢了浮华背后一样花开遍,韩熙载于船上远望金陵,突然想起李弘冀。
今时今日,如果是他会是什么样子。李弘冀或许不肯千金上贡偏安一时,那么是不是现下早已四方烽烟不尽?
若是李弘冀在,恐怕如今江边便不会再是撑伞送别的场面。
早些日子府中一些闲散门客听了他出使的消息异常愤懑,quot;这等进朝上贡逢迎的差事扔给了大人去做。他若有些骨气…….quot;说着说着觉得自己言行可诛九族,渐渐没了声音。
井底言语匹夫之勇,韩熙载并无憎恶之意,相反格外坦然,quot;皇上仁善,若不如此岂非生灵涂炭。quot;
李从嘉,李煜。
不论是谁,褪下了那袭九龙皇袍之后,也还是那一年流风亭中抚琴微笑的孩子,一幕重瞳,温润如玉。
江风太大,韩熙载入舱闭目。
所以李煜也知,除了自己,谁淌这趟浑水都难放心。
霓裳羽衣舞残谱现世那一夜,秦淮两岸画舫歌楼悄无声息。
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皇宫金顶玉霄阁上珠玉为灯,一时夜幕衬得珠晖璀璨竟夺月华。
万民仰首而待,待那一曲烧槽琵琶声动天下。
直到娥皇纤纤素手微笑拨弦,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竟然只是一袭简单的衣裙,没有丝毫刻意的雍容奢华。
群臣讶异,皇后今日妆容浅淡极是素雅,早就说了是为皇后挚爱的霓裳羽衣舞重现人间所定下的盛大酒宴。如凤般耀目的艳丽夺人眼目,皇后之美不在于媚,不在于柔,恰恰是因她的艳,艳得极盛却又不能以寻常概括,娥皇之艳在于自持而傲。
她骨子里的清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