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两行热泪早凉了干了,耳边嗡嗡嗡地,起先是简单的鸣叫,后面越发尖锐,成了刺人的刀刃,杀人的毒。
他傻乎乎地伸手摸进枕底,掏出了玉镯子。
今日日光正好,青天白日里镯子似乎都能氤氲出一丝水汽。
李云摸摸它,然后将它塞进兜里,出门去了。
一路上人影憧憧,景色堆堆叠叠,五颜六色的光景在眼前闪来闪去,李云几乎都觉得自己是飘在云上头,再高一些就能瞧见天外仙境了。
可惜仙境见不着,入眼的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子。
即便日光再好,小巷子某些角落还是隐隐暗暗的;大晌午的,巷子竟鲜少有人走动,显得忒安静。
李云拖着脚步一路往下走,最后敲响了苏郎中的门,老郎中先把门开了一道缝儿,瞧见李云时那眼珠子滚了滚,笑嘻嘻地给李云开门将人迎进来。
砰地一下,木门关上了。李云惊了一下,差点一脚踩到一捆生锈的铁丝上头。
苏郎中家中窗户关得严实,门都锁起来,显得室内一片灰暗。他还是坐到当日那张长桌子后面,眯眼打量了李云一番,道:“怎么,有银子过来瞧病了?”
李云口干唇燥,舔了几回都不见得舒服,吞吞吐吐问:“我病、病在哪儿、你可知道?”
苏郎中暗暗嘲笑,脸上一本正经地说:“不就病根么!”说着就朝李云肚子方向随意指了指。
李云铁青了脸,这才挪到桌子前坐下。他似乎在迟疑,动作十分缓慢,先是伸手来回摸了两回小兜,才伸手将镯子掏出来。
苏郎中一见这镯子成色上等,眼神都要发直;死死看了一下,见李云攥得死紧就笑了:“这不小病小痛的,在我这儿,没有治不了的!”眼角自李云脸上窥了一个来回,想这小娘子模样长得一般,好似男子棱棱角角的,真不讨喜!又想不弄白不弄,讨不了便宜亏的是自个,便起身点了烛台,说:“起身脱衣裳,躺到桌上来。”
李云谨慎地盯着他,没有动静。
苏郎中半带恶气说:“瞧病还得望闻问切,病根儿都看不着,这病还要不要治了!不要治就滚出去!”骂得李云只好笨手笨脚地解了腰带褪了裤子往桌上一坐。
他双腿紧拢,双手攥拳,死握住玉镯子的那只手已经青筋暴起。
苏郎中瞧不起他,就一娼妇还要立贞节牌坊!他拉拉李云的腿。李云缩缩,又被骂了几句。大腿让人缓缓掰开,李云耳鸣得更厉害;他暗道:我这是在治病、治病呢、把病治好就好了——
只一眼,苏郎中便傻了,举着烛台靠近瞧了瞧。
天下奇了怪了的事儿可多。这不,让他撞见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一想起这妖物肚子里还有个胎,苏郎中更加嫌恶!
窃玉偷香的主意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可不乐意再多瞧一眼,就催着李云赶紧把衣裳穿上。
苏郎中恶向胆边生,就对正在穿衣的李云说:“小病小症、一服药下去立马药到病除!”他转身回到其他房内,过了小片刻才出来,手里拿着一包桑皮纸裹好的药放到长桌上。
药材味道重,闻起来忒刺鼻。李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待苏郎中坐回去才瞄了苏郎中一眼。
苏郎中信誓旦旦说:“把这药煎了,三碗水熬成一碗。药嘛。专门清身子里的毒血。毒血去干净了再过来,你那处得用药汁浸泡过的丝线缝起来,再涂了药,过些日子自个就合起来了,病也就没了!”
李云
三碗水熬一碗药,炉火烧的是十六年的望眼欲穿。
李云蹲在火炉子前往里头望,一道道火光照亮他颓靡不振的脸。伙房里头没人敢上前多嘴问李云,就生怕没管好自己嘴巴,闯了祸都不晓得。据说俞大嫂就是说话得罪了李云,让他告状到夫人那头去,齐帘那小祖宗将她儿子骂得狗血淋头的,差点还给赶出白府了。
李云呆在这,闹得众人人心惶惶的。之前的长工与李云较为熟络,现下想想之前与李云说过的话都心有余悸;但心底又认为李云品性是不错的,踟蹰了一番本要上前搭话,让其他人偷偷拉一把,便算了。
李云在伙房喝了药,倒了药渣子才慢慢走回院子。走到半途,小腹突然隐约绞痛,李云抱腹蹲了一下,脚步开始蹒跚。回到耳室时剧痛已经侵袭得李云一身冷汗,他又疼又冷,整个人缩在床上用棉被裹得结结实实。只是被窝都显得不暖和,冷汗一阵阵地,李云几乎要虚脱。
他记起年幼时的汤药,好苦好苦。那时候不懂事不肯喝,老母亲哭着给他灌下去,一边灌一边哭,喊着喝了罢喝了罢、喝了药我儿就好了!
后来,家里太穷买不起药,他是想喝都没得喝了。
李云满头大汗,苦着脸默念:疼就疼,疼完了,病就好了。
病好了,那得多好啊。
多好啊!
他迷迷糊糊地笑,眼前忽地冒出个人影。那人倾身上前,轻声细语问:笙儿可是不舒坦、怎么都是汗?
那声音来到李云耳里都带着轰轰轰的回声,似乎从老远传来,许久才冲进脑海中。李云疼得泪眼朦胧,还以为是疼糊涂了弄出幻觉来;抬眼看了一会,才从阴影中挖出白公子的模样来。
瞧见白公子的脸,就记起在陆有恒处受的委屈。李云恨得不行,本来疼得人都发糊涂了,白公子连声唤了几次笙儿,直把李云窝囊底子下那一点火都掀出来!
李云一手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