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的另一段,系在了那五匹骏马的脖圈上。五匹骏马各自站立一方,将晏轻侯拉成个「大」字形。
五名骑士手执马鞭,只待最后一声令下。
玄易深深地凝视着刑场中那个身影,缓慢地抬起右手,挥了一挥。
「行刑......」
「啪」尖锐的皮鞭声撕裂了空气,五匹骏马同时朝不同的方向撒蹄飞奔......
腥红的血,宛如泼墨,在众人眼前怒溅开来,飞上重云长天......
看着白衣人手足首级被扯离了躯干,鲜血泉涌流遍刑场,池君上终于得意微笑。
玄易的双手,隔着衣袖紧紧地抓住了座椅扶手。人却依然坐得笔挺,俊脸-片沉静,如同戴了个面具,让人根本无法看透他在想什么。
又或许是,什么也不再想......
慢慢地松开扶手,他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步下高台,起驾回宫。
百官和禁卫军陆续跟上。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着,最终也都散了。
刑场外,只留下裘明和那辆马车。他从车上取了白布,将散落四处的肢体一一包起,推开漆黑棺盖,放了进去。
池君上仍留在高台上,注视着裘明的一举一动,此刻走到马车边,甫靠近,一股浓烈的香味混着血腥气直冲鼻端。
棺木里几乎铺了半个棺身厚的灰石与防止尸身腐烂的各种香料。他点点头道:「这天也转暖了,是该多放些香料。」
裘明红着眼,朝他怒目而视。
池君上只当没看见,轻笑两声,策马离去,听到身后一声挥鞭,马车辘辘东行。
天上云层更黑,不多时,接连几道春雷滚过京城上空,疾雨瓢泼,很快冲净了满地血迹。
☆ ☆ ☆ ☆ ☆
春逝,夏日烈烈。炎雪质子和赤骊储君,也很快被京城百姓淡忘,逐渐成了茶余饭后才会被人偶尔想起的闲谈话题。
玄龙人如今谈论得最起劲的,莫过于朝廷最近在大张旗鼓征兵。他们骁勇善战的皇帝,大概又有了新的征战物件、却不知,这回又会是哪个小国,将继炎雪普安之后,臣服玄龙?
☆ ☆ ☆ ☆ ☆
炎雪宫苑深处,三丈清泉自山壁直挂而下,汇成个清澈见底的水潭,氤氲水气蒸腾轻散,仿若烟雾。
水潭中央露出一方大石。天长日久,大石表面被泉水冲刷得滑不留手。现在这石上,正有一人背负双手,悠然挺立。
这人身材高瘦,白衣黑发,随风飘。
王戍老远就看见了水潭里的人影,沿着小路走近,对那人道:「玄龙来人说,赤骊女皇病危,国中几位皇子夺权闹得正凶。玄龙大军准备借机进攻赤骊,将在入秋时正式向赤骊宣战。你要不要去找他?」
白灰人双肩微微动了下,逸出几声低笑,转身,回眸......
那双终年寒气逼人的冰冷眼眸竟破天荒地带了几分笑意,反问王戍:「你说呢?」
王戍只能在心里轻叹,干咳两声道:「轻侯,你想去就去吧,马车我都已经在宫外备好了。」
「太慢了!」晏轻侯毫不领情地摇头,纵身一跃已飘过水潭,自王戍身旁飞掠而过。
目送那白影迅疾消失,王戍低着头,看着自己双腕手筋被挑遗留的疤痕,苦笑,那个玄易,究竟给晏轻侯灌了什么mí_hún汤,居然能让那冰山一样的人为之魂牵梦萦?
当初听说晏轻侯被五马分尸处死时,他几乎惊怒发狂,如果不是家中妻儿苦苦拖住他,他无论如何都要再去玄龙,拼着一死,也要将玄易咬下几块肉来泄愤。
那玄龙侍卫护送晏轻侯遗体到炎雪宫中时,也是他第一个怒吼着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给了那侍卫一拳头。
想揍第二拳时,一个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声音从棺木底座中飘了出来,冷冷道:「我还没死,你乱叫什么?」
漆黑的灵柩应声炸开,从石香料和碎木乱飞间,晏轻侯飘然落地,慢慢地挥着头发上、衣服上沾到的尘土。
在场的炎雪王夫妇以为白日撞了鬼,吓得面无人色。
他愣了半天,听那侍卫口沬横飞地解释完,才终于明白受刑的,只是个身材五宫与晏轻侯相似的替死鬼,是玄易命人在京城几处牢狱的死囚里挑出来的。
行刑当天,那死囚就被灌了mí_yào,藏进棺木的底座夹层中。在囚车队伍拐弯脱离池君上视线时,由玄易出声拖住池君上,并扰乱池君上的心神。裘明和禁卫军便利用这段空隙飞快将晏轻侯和那死囚掉了个包。果然,瞒过了池君上诸人的耳目......
王戍听完,心里五味纷杂。他恨玄易,可那男人也救了晏轻侯的命......
重重叹了口气,他不再多想,返身离开了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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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秋风乍起,吹响了玄龙大军雄亮浑厚的号角。
玄龙皇帝亲领卅万精兵,铁骑铿锵,旌旗遮天,南下进军赤骊。大军拔营,行军半日后,已到了京城外。
前方青峰耸峙,俯视铁甲长龙,正是小孤山。
玄易督后的黑马,在山脚放缓了脚步。
他抬头,望着几片花叶自高处盘旋飞落,情不自禁想起那个飞雪飘摇的冬天,那双冰寒又专注的眼......
不知道,晏轻侯听到他亲征赤骊的音讯后,是不是立刻就从炎雪赶来了?
一抹微笑染上他唇角。
「皇上?」裘明在旁试探着轻喊一声:「前面大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