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那日的假死,竟成了这人的梦魇!让他在病里,都无法安睡!
司苍卿的影像乍然映入眼帘,一时分不清真幻,柳意猛地起身抱住了对方,酸软的双臂用尽力气抱紧,怎么也不愿放手。
无奈地暗叹,司苍卿抬手将这这人消瘦的身体拥在怀里,无声地安抚着。
好半晌,柳意才慢慢回过神,于是尴尬地不知该推开对方,还是继续抱着。
司苍卿浑然不在意,一边轻轻地拍在这人的背上,一边淡声问道:“为何不吃不喝?”也是明知故问,但总这样下去并不是好事。
微颤了一下,柳意到底是没舍得离开这个让他异常留恋的怀抱,只低声地回了声:“我……吃不了。”
劫后重生,并不意味从此就雨过天晴。自逃出禁园后,但凡吃饭或是喝水,他总会想起在蛊瓮里,什么也看不到之感觉出在脸上和身上蠕动的虫子,于是胃里便翻江倒海;而一旦睡着,他总是梦到那人虚弱的身体在怀抱里一点点地变冷,于是每每总会惊醒。
闻言,司苍卿一时沉默,手掌摩挲在这人的后背,敛目思虑。
稍刻后,医者便送来了汤药和食物。司苍卿让他退下,拿起汤碗到柳意的唇边,亲自喂他喝下。
挣扎了片刻,柳意终是张嘴,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眼见着这人越来越白的脸色和意欲呕吐的样子,司苍卿冷冷地说了一句:“柳意,你是我苍寰国的丞相,怎可以这般懦弱!”
这一声,让他硬生生地吞下口中的药。唇微微抖动,柳意抬眸望着对方冷漠的面容,本就暗淡的眼神一点点空洞。
司苍卿没有理会对方的反应,再次强硬地将药碗送到她的唇边。
这一次比先前要顺利的多,柳意默然地喝着药,依旧是吞咽了半晌才喝了下去。只是他的脸色却越发地惨白,看在眼里是异常地揪心。
司苍卿瞄着已然空了的药碗,随手放到一边,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净巾帕,仔细地为这人擦着唇边溢出的药汁。
“那些都过去了,”他说,“惧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听着这人冷静的话语,柳意只是垂着眼,盯着对方衣物上的花纹发怔。
见此,司苍卿顿了下,复又端起粥碗,拿着勺子轻轻地搅动,偶尔微低下头吹着热气。他舀起一勺粥,送到对方嘴前,“再喝点粥。”
柔和了许多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耳边。柳意木然的目光调到粥碗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张嘴。
而司苍卿,没再多加勉强,只是静静地等着。
粥碗里的热气,一点点的消散。他们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俱是没有动作。
放下碗,司苍卿唤了声,“来人!”
随即,一人悄声走了进来,将碗勺收拾起,又有人从外面递了另一碗热腾腾的粥。
再次重复先前的动作,司苍卿吹好勺子里的粥,送到柳意的嘴边,又开口道:“吃点东西,你身体现在很不好。”
柳意茫然地抬头望着这个年轻的帝王,这个人……残忍起来是那么地绝情;温柔起来却是令人绝望。
他终是张开嘴吞下了粥,一口一口,喝得干净,也没再呕吐。
饿了多天的人,在喝了两碗粥后,才终于满足了。
待收拾好一切,司苍卿便静默地看着这人,此时他宛如迷路的孩子般,那么茫然,那么不知所措。犹豫了下,他终是轻柔地将这人搂进怀里,低声道:“再睡会……”
揪紧对方的衣物,柳意只睁大着眼。
抿了抿唇,司苍卿手上微使力,将对方按在榻上,又替他掖好被子,随后便半躺在一旁,搂着这人,道:“睡吧,我陪你。”
时间,似乎凝滞般,一点点地僵着不走。
许是天都黑了,司苍卿垂下眼眸,望着那终于陷入了沉睡的男子,眼神微微地复杂。他轻轻地拿开对方的手,起身便离开了。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主子?”凤岚一见进来的人,连忙拿起准备好的干毛巾,扑打着司苍卿身上的雪花,笑道:“你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吗?都快成了雪人了!”
顺手将对方扯进怀里,司苍卿问道:“吃了没?”
微微摇头,凤岚靠在他的肩部,低声道:“我知道主子肯定也没有用膳,便等你一起。”
吻了吻这人的额头,司苍卿遂放开他,道:“吃饭吧!”
“主子……”凤岚轻轻地拉开对方的手臂,眼神认真地望进对方的眸中,“你,知道了柳大人的心思?”
“嗯。”司苍卿淡漠地说了句,“那是柳意的事情……”
“与你我,无关。”
这绝情的一句话,结束了关于柳意心情的讨论。
凤岚凝瞅着这人冷峻的面容,半晌,他忽地笑开,“我们快吃饭吧,都凉了!”
终卷第一:问情篇之七宫至尊 清月沁心春愁叹(下)
何笑东风辩旧言?花灯戏转闹人间;
月清楼寄伤心容,淡淡罗衫系峭寒。
——月夜偶遇
又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花灯节。
这年的春,比往常来得晚。板石路、瓦房顶在昨夜忽来的大雪后,都披上了素银的装裹,今晴阳照头,稀薄的金光笼着人世,是淡淡的暖。
即便天公作乱,百姓的欢喜依旧不减,街市上人声渐渐密集了起来。时有孩童,欢快地跑闹,道上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打清晨起,连京城大街小巷便载红戴绿,花灯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