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着这段话的图片,是一座印刷清晰的石桥和一叶孤零零的白船。页头页尾大片的空白设计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突然就想到了莫裘,想起了皓月之下他明亮的眼,他微红的双颊,和他推开我时不稳的气息。
确切地说,我从来都没有把他从我脑袋里剔出去。自上次我狼狈的离开其实只过了半月而已,然而半月是十四日——十四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离我,早已远了四十二载的距离。
朋友嘲笑我窝囊,说我没出息,骂我是废物。我认了,沉默地咽下酒水。我是害怕,我害怕我再去找他会克制不住的伤害他,更怕我还要再看我爱的人和别人甜言蜜语卿卿我我——我知道我一点儿也不像个男人,没有担当没有勇气。然而人心都是肉做的,何况他已经说了,滚,滚出去,那我又怎么能不听他的话腆着脸折回去找他。
莫裘从来没有骂过一个脏字。唯独那天赏给了我。
(十四)
我洗出了最开始和他去海边的照片,把它放在手里摩挲。这世上的爱哪儿有那么晦涩难懂,复杂神秘,或许就是一个轻笑,一个眼神,在某一个普通平淡的清晨时分,共同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那时他望着海,我望着他,因为期盼两情相悦,因为渴望花好月圆,就那样打开了紧闭多年的心门。
我觉得我自己快疯了,那晚我去了酒吧。
(十五)
你要问什么是命运,那大概就是你在一个你认为绝对不可能碰到那不该相遇的人的地方,碰到了想遇到的人。
酒吧里人头攒动,高分贝的音响震得人耳膜生疼。我挤过在舞池中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坐在吧台上点了一杯酒。
“……敬格?”
一个熟悉的声音喊我,我心里一颤,想着不可能不可能,回头一看对上了莫裘的脸。他依旧那么好看,整整齐齐的衣服,打理的干净利爽的短发,脸上还挂着微笑。用古人的话形容一下,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除了身上沾着点儿酒气。
我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骗我,他说他抱恙在身,不能喝酒。
我和他都没有在那嘈杂的环境说话的兴致,于是便出了酒吧,漫无目的的闲逛。一路沉默,还是他先打破了沉寂。
“怎么想着要来酒吧?”他问我。
“心里难受。”
“因为我?”
“因为你。”我坦然。
他笑了笑,没说话。
“你怎么会去那么吵的地方?”我问他。
“我也心里难受。”
“哈……因为我?”我开着玩笑。
“嗯,因为你。”他答道,我便笑不出来了。
我们走过夜晚的街衢,耳边是脚步摩擦的窸窣。他走在我前面,一半的影子摇曳,我拖着步子跟在他身后,仿佛像做错事的孩子。
“那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搓着手,话说不利索:“我不是存心要……要那样羞辱你,我、我只是……嗯只是……”
他停下来,转身看向我,微微泛红的脸上泛着不同寻常的苍白。他冲我一笑,又迈着步子往前走,回道:“不用道歉,你说的都对。”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本想着他要么原谅我,要么搪塞我,却没料到得了这么一个回答。
“崔敬格,你相信命吗?”
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我有些恍惚。接着他仿佛是在独白,或是在与其他什么人对话,然而我确实听的真切。
“我相信命。”他说,“信命,认命,除此之外,你我别无他法。”
我想辩驳,被他打断。
“崔敬格,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十六)
我总觉得莫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因为我对他的话总是一知半解。那一晚之后我又常常去书店坐着,不同的是,我不再腻在他的身边,去了也只是找个安静的位子看书,一如既往地点那杯咖啡。
我把自己的休闲时间定在上午,于是就能常常看到莫裘的男友过来给他送饭。两人每一天都亲密无间,一开始我还觉得碍眼,后来便逐渐变得麻木。
在书页后面,我面无表情的看他们调笑,看他们拥抱,看他们接吻,甚至看他们共同养着那盆花。那段时间里我翻过的书比前二十九年看过的都多。
我心想,我得认命。
一次我难得捧着一壶茶,坐在店长的旁边。我向他询问关于莫裘的事,家庭成员成长经历,得到的还是那些已经知道的答案。我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心思飘到哪里去了,忽的听见老人问了我一句。
“小子,你甘心吗?”
我疑惑的看向他,他指了指正趴在前台上午睡的莫裘:“就这样结束?”
我苦笑,说,说什么结束,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开始过,没什么可结束的。
于是他又一遍问我,你甘心吗?
我说,我认命。
老人摇了摇头,身体随着泛黄的摇椅微晃。
“你还年轻……”他说,“世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你还年轻。”
我不懂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十七)
我那天趁莫裘睡觉时,打开了他的手机。我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可耻,却忍不住心底想向他探求的yù_wàng。
起码让我知道我的情敌叫什么名字吧。
我终于鼓起勇气,想试着了解敌人,做出还击。他的手机屏幕是那片海。我查看了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