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想到，最后只有你陪着我啊流萤。”

他说：“现在，我只有你，流萤。”

他最后醉倒在桌上。

流萤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姗姗来迟。

他不知道慕杨醉倒前给他的那一个轻如蝶翼般的吻是为什么，他只知道，此时看着这个或落魄或阳光的男人，他愿意用生命去换他展颜。

☆、第6章

过了大概一个月，慕老爷带慕杨去拜访了未来亲家。

之后，慕杨同流萤的聊天内容从琴棋书画渐渐变为了温柔大方的未婚妻楚然。

流萤知道，慕杨终于渐渐地爱上了她。

他问了慕杨何时成婚，答案是一年后。

其实绿柚出嫁了，流萤早该离开慕府，只是慕杨又要他去教慕兰抚琴，他才留下，如今……他想，等到慕杨成婚吧。

可是有人不愿他再留下。

这一日慕杨出门，流萤便被慕老爷叫去。

“戚先生是祁州人士？”慕夫人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只是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流萤心里一颤，抬头看去，慕老爷寒着一张脸，眼里的鄙夷清晰可见。

原来如此，他苦笑，挺直了脊背：“是。”

“不知祁州的那位戚家公子戚流萤与先生是何关系？”听的出来，慕老爷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怒气。

流萤听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戚家公子”四个字，有些恍惚。

“正是在下。”他答。

“哐”一声，慕老爷手里的茶杯掷到了流萤头上。

流萤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下。

慕老爷慕夫人愤怒辱骂的声音渐渐恍惚，同回忆里纷纷扰扰的声音纷至沓来。

有人说：“那戚家公子真是不知廉耻，是个断袖就罢了，竟为个男人休了新婚妻子！”

有人说：“相公，求求你，他是个男人啊！”

有人说：“孽障！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畜生啊！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有人说：“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戚公子，我不过是看你挺好玩的耍你的！”

这些声音杂在一起，恍了他的神，迷了他的眼。

混乱中，他听到有个浑厚的声音怒斥：“你混入我家做什么？可是想勾引杨儿？”

慕杨，他终于回了些神，喃喃答：“不关慕杨的事，是我思慕于他。只是我思慕于他。”

那声音更愤怒了些：“听到了吗？杨儿！这般伤风败俗的人，你还要留他在府上！”

流萤的身子如遭雷击般一震。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回头。

慕杨站在门边，面色复杂。

身后是慕府大大小小所有人。

流萤定定地看了他很久，终于绽放出一抹平和的微笑。

他艰难地起身，头还有些晕。

“抱歉。”他道，“我会离开。”

他跌跌撞撞地朝外走，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夹杂着指指点点和纷纷议论。

走过慕杨身边时，流萤微微顿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小，不过慕杨还是听到了。

他说：“抱歉，以后，不能陪你喝酒了。”

他瘦削的身影终于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慕杨愣愣站了许久，突然抬头复杂地看了父母一眼，又飞快地转开视线看着下人们沉声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小心你们的舌头！”

被他从未有过的阴狠吓到，仆人们战战兢兢地应了，慕杨甩袖离开，忽略了慕老爷慕夫人阴沉的脸色。

☆、第7章

流萤将自己带到慕府的行李带上，环视了一圈屋里剩下的慕杨送的物什，头晕的紧，但他一刻也不想再留。

他用最快的速度穿过现下空无一人的长廊，走出慕府后，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头已经越来越晕了。

流萤苦笑，自己还期待什么呢？他怎么可能追来呢？

前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流萤，你，你这是怎么了？”

流萤艰难地支起眼皮：“哦……姚二公子……”话音未落，人便已经撑不住了。

姚沐星看着他突然栽倒下来，慌忙接住：“流萤！哎！”

见怀里的人毫无反应，姚沐星直接把他横抱起来上车，吩咐道：“去医馆！”

车夫一愣：“二公子，不去慕府了？”

姚沐星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哪那么多废话！快走！”

车夫讷讷应了，马车掉头驶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慕府门口，慕杨跟着仆人指的方向走了许久，惆怅地站定，看着眼前熙熙攘攘却唯独看不到那人的路，对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厮道：“罢了，回去吧。”

声音低微，似乎压抑着什么。

流萤再醒过来，天黑着，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辰，屋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安神香。他挣扎着坐起来，感觉额头的伤口不是那么痛了。

不过身体还是有些倦。

他倚在床头，记得晕倒前见到的是姚沐星，不知去哪里了。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流萤转过头去，姚沐星进来点着灯，往床上一看吓了一跳，低低地叫了一声道：“哦，你醒啦。”

不同于平日的咨肆放纵，今日他的表情带着些尴尬和好奇，遇上流萤的眼神也微微躲闪。流萤注视了他片刻，微微一笑：“嗯，多谢你了，沐星。”

他顿了顿，趁着姚沐星挑灯芯时似乎不经意问：“你都知道了吧？”

姚沐星手抖了抖，顿了顿答：“嗯……他们说，你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