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搭住天璇肩膀的手已尽冰封,四周地面寥寥升起冰霜雾气,草木瞬间被冻在冰中,便连岩石地面亦成了一片冻土。
那边离契虽倒在地上全身乏力,但一双青狼眼珠泛起妖魅异色,他嘴唇轻喃,一片晴空中突然聚拢黑云,雷声隆隆,正酝酿了一场雷暴。
“天璇,你要阻我?”
男子有些难以置信,亿万年长,无论在天庭还是星殿,眼前这位巨门星君都是随遇而安,从来,都不曾为任何事情提出意见,更惶论是为事抗争。如今,他却为了一头妖怪与他对抗。
“不能伤他。即为星君,亦不可滥杀。”天璇的声音仍是平淡,但内里,多了不容动摇的坚定。
青衣男子凝视天璇片刻,锐利得透视心魂的眼睛似乎看出了什么。复再看了地上狼妖一眼,终是敛去杀气。
“我今日便放过他。但是天璇,你可记下了,仙妖殊途,你袒护妖孽,一旦回到天庭,少不得要受责罚。”
“多谢关心。”
青衣男子收回被冰冻的手,冷笑:“你就这般对我?哼。”笑意仍冷,却带了不可察的苦涩。只见他手一晃,寒冰散去。
“天璇鲁莽了,还望见谅。”
男子沉吟片刻,最后说道:“我只劝你,莫违天道,好自为之。”言罢转身,袍袖一卷,遍地霜气瞬即消失无形,冰冷尽解,依旧是草绿花摇,天上滚滚雷音更是骤然变静,电光失影。
他走出洞时,却稍微停步,冷喝道:“开阳,躲着作甚?”
一个俏皮的小娃不知从哪条石缝间蹦了出来,正是那开阳星君。他吐吐舌头,笑应道:“呵呵,我只是来凑凑热闹……”
“给我看好天璇,否则,回去你亦是同罪!”
“喂喂喂!这太不公平了吧?!”
男子不理会小娃呱呱大叫,迈上青鸾脊背。就听那青鸾鸟一声清鸣,腾空而起,往空飞去。
小娃咋舌,那边天璇已过去扶起离契,狼妖虽然七孔流血形状凄惨,但并未伤及要害,应无大碍。可天璇还是不放心,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雪白色的灵药塞进离契嘴里。
药一入口便融,清凉的气息游遍全身,离契只觉得刚才受的痛尽数清去,虽仍是乏力,但已好了许多。
“妖怪,算你厉害,竟敢向他挑战。”
小娃凑过去,蹲在两人身边说开了:“他可是贪狼星君,受命下界斩杀妖孽无数,莫说你一头小小狼妖打不过他,便是上任妖帝也是他亲手捕获关进锁妖塔。”
天璇为离契敷上灵药,抬头看了开阳,冷道:“你又来作什?”
“喂喂!你这人好不识抬举!我是担心你们说话太冲,把天枢惹急了,一个不高兴,先把狼妖灭掉,再强行捉天璇回去!”他嘀咕着,“不过,就是加上我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他,他若真下狠手,毁你身体,押你元神回去也是轻而易举。”
天璇不语,离契却急了,他虽早知天璇身为星君,早晚会飞返天庭,心虽知,但意不愿,此刻心里急躁,想阻止,却无奈。
他不过是一只妖怪,凭什么留下天上尊贵神人……
忍不住,手臂箍紧天璇腰部。
开阳看他二人模样,不禁叹气,天枢虽然蛮横,但所做之事亦非无理,如今看天璇与这头狼妖羁绊越深,将来一旦分离,也不知会闹出祸子。
狼妖的模样很是沮丧,蹲在浅滩边上,有一戳没一撩地用阔剑掏着溪水。
那开阳星君只让天璇小心便自离去,留下一堆的难题,让他好生烦恼。
不远处,天璇柳絮般立于溪面,清风吹拂,撩了衣摆袍带,轻飘飘的人仿若谪仙,然,他确实是天上星子。
可偏偏离契两眼盯着水波涟漪,全然无视溪水上的圣景。
那厢天璇念动法咒,水波在他脚下渐泛涟漪,圈圈荡出,旋即变成奔浪,漩涡之中,冉冉升起一枚燃动烈焰的菱石。天璇信手捻来,那石头只亮了亮,熄去焰火,便化为一枚赤红火玄石。
天璇将火玄石收入乾坤袋中,撤去法咒,教那溪水恢复平静,转身往岸走去。
却在岸边,看到一身水湿的狼妖。
离契大概也没料到溪水会突然翻卷巨浪,加上又在失神,一下不察被浇个透彻,乱蓬蓬的头发如今全耷拉在脑门上,狼狈得够呛。
然而他实在太过懊丧,对于一身的水湿全不在意,疲懒地挪着那把砍倒无数妖邪的阔剑在那里拨水玩儿。
天璇也知道他心神不宁,走到离契身边,手搭在他湿腻的发顶,一阵冰凉气息拂过,离契打了个冷战,水气变成冰渣子叮叮当当从他衣服头发上掉落散碎一地。
“天璇……”
多少回过神来的离契抬起头,犹豫片刻,终于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走?”
“我的意思是……回天庭。”
“你想我回去?”
“当然不是!!”离契吼声在溪面荡开,他不甘心地移开视线,瞪着远方,“可我不愿有什么用……你终归还是会回去的……”
天璇垂目看他,在那双又现出青绿瞳带的狼眼中,有隐藏着的压抑。忽然的,他想要看得真切些,想让这种痛苦彻底地裸露。
“如果我回了天庭,大概便不会再下凡来。”
果然如他所料,狼妖眼中露出自灵魂深处渗出的痛,他闭上眼睛,想要锁住流露太多的情感,然而握紧的双拳,以及微微发抖的声音,却彻底出卖了他剧烈波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