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牧庭什么都知道,知道他是邵羽的弟弟,那些异于其他队员的关怀与照顾终于有迹可循。
邵飞叹了口气,心脏悄无声息地往下沉,不像上次被拒绝时那样难受,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他喜欢萧牧庭,想与萧牧庭在一起。萧牧庭不喜欢他也没有关系,他不会放弃,既要成为最好的兵,也要成为更好的、配得上萧牧庭的人。他有毅力,也有信心,相信总有一天,这份喜欢会赢来同等的喜欢。
不同等也没有关系,他可以用十分,不,一百分的喜欢去换萧牧庭的一分喜欢。谁说爱一定要给多少就拿回多少?男人不兴这样的斤斤计较,他乐意把全部喜欢都给萧牧庭,只要萧牧庭也喜欢他就好。
这份自信来得荒诞,但也不是没有理由。
萧牧庭的确拒绝了他的求爱,但那又如何?亲身感受是做不了假的,萧牧庭就是待他好,比待其他人都好。
邵飞想,这不就行了吗?对队长来讲,自己终归是特别的。找不到原因,没有理由,队长就是愿意把自己带在身边,甚至任由自己使点小性子。
这还不够?
这几天邵飞老把自己和其他队员相比,情不自禁地观察萧牧庭与艾心等人相处的细节。萧牧庭待大家都很好,该鼓励的鼓励,该指点的指点,队员犯错也会严厉指出,但从来没打过谁的手板心。
邵飞摸着自己的手板心,那里曾经被打出血,也曾经被萧牧庭捧着认真上药。
所以还是不一样的。
邵飞越想心里越甜,过一会儿又觉得羞耻——怎么挨打也能挨出优越感?这是什么心理?变态吗?
偷偷骂自己是个变态,但还是高兴的。
他不明白萧牧庭待他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过去以为是因为喜欢,还大言不惭问萧牧庭“队长你是不是也喜欢我”,被拒绝之后知道不是喜欢,再想找理由,已是抠破脑袋也想不出。
这找不到理由的好,成了邵飞追爱的砝码。他乐观又热切地想:不管怎么样,反正对队长来讲,我就是最特别的兵!
而现在,他找到了理由。
萧牧庭管教他、照顾他、关心他,待他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不是因为他是最特别的兵,只是因为他是邵羽的弟弟。
而萧牧庭是邵羽的战友。
邵飞抱住膝盖,将自己团起来。刚才一阵夹着雪的风刮过,他觉得有点冷。
加入猎鹰已经一年了,明白特种兵之间的友情意味着什么。
是过命的兄弟。
哥哥和队长,应该也是能交付生命的战友。
不……
邵飞算了算邵羽和萧牧庭的年龄,否认了战友这个说法。
邵羽牺牲的时候还很年轻,应是刚进入特种部队不久,萧牧庭也许不仅是他的战友,还是他的前辈,或者队长。
“队长”一词轻轻刺了邵飞一下。他叹了口气,双手攥成拳头,用力往头上砸。心里有个声音说:你这是在吃自己哥哥的醋吗?
“不是!”他小声否认,眼神近乎慌乱。
他怎么可能吃哥哥的醋?他只是,只是……
只是发现萧牧庭给予的“好”不是因为他邵飞本身,而是因为邵羽,因此感到失落罢了。
肯定会失落的,连追爱的砝码都没有了。邵飞将自己团得更紧,下巴抵在膝盖上,嘴唇因为姿势而微微嘟起来。
他感到的并非只有失落,比失落更多的是温暖与感激。
7年了,邵羽牺牲的时候只是一名小士官,连军官都不是,而萧牧庭现在已是少将。萧牧庭还记得邵羽,记得这名牺牲的小战士,记得自己的兵!不仅记得,还默默关照他的弟弟。
一股温柔的暖流在心脏上淌过,邵飞轻轻“啊”了一声,目光沉静下来,忽地想起那个资助了自己5年的人。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人是邵羽的战友。
从第一次收到钱款时起,那人在他心里就是个黑黢黢的身影,如今这身影渐渐与13岁那年见到的高大男人重合,他看着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摘下墨镜,露出温柔的眉眼。
他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萧牧庭,也没有任何依据。18岁后,那人不再打来钱款,他甚至担心对方已经像邵羽一样牺牲。但此时此刻,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或者说期盼——那就是萧牧庭。
如果是萧牧庭,那么早在7年前,萧牧庭就开始打点他的生活了。
如此认知让他浑身颤栗,手臂因为莫名其妙的兴奋而立起鸡皮疙瘩。
他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说过,甚至自己都极少想起来,哥哥和外婆相继去世后,他差点活不下去。
那段日子只有黑暗,他看不见太阳。家里本无多少积蓄,外婆病倒后花了个精光。钱没了,人也没了。料理完外婆的后事,他回到一贫如洗的家,无声无息地跪在哥哥的遗像前,先是默不作声地流泪,然后嚎啕大哭。
生活还要继续,他想给人打工,但只有13岁,个子又矮,一看就未满16岁。哪里都不要他,一些好心的店家甚至想把他送去福利院。
他向对方鞠了个躬,然后转身离开。
福利院是绝对不会去的,生活在那里的人都是孤儿。他在夜里哭着喊哥哥,时常梦到邵羽回来了。
最无助的时候,他收到了那人的资助,一季度一笔,足够他上学和生活。
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在那个时候,对邵飞来讲,那是救命钱,也是强心剂。
哥哥走了,但是哥哥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