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一瓶冰镇汽水。
这里厨师的效率很高,不一会菜就上齐了,陈亦新把两个荤菜放到苏绍亭面前:“多吃点肉。从一个医生的角度看,你有些偏瘦。我看你家境还不错,怎么每次都这么捉襟见肘?”
苏绍亭不客气拿起筷子:“我爸的观点从来就是,还没学会挣钱前,千万不能学会花钱,那样只能成为十足的败家子。”
陈亦新忍不住笑了笑:“对了,你学的什么专业?”
“商科。”
陈亦新点点头,也拿起筷子:“嗯,这个倒比较实用,找工作很容易。”
怎么这家伙说话的口气总和父亲一样,苏绍亭有些不满地看着对方:“你是怎么想起来学医的?”
“那天不都说了,要拯救一个人的灵魂,就先得拯救他的ròu_tǐ。”
苏绍亭对这个答案明显很不满意,但对面美味佳肴,戆大才和对方较劲呢。
“你能教我日文么?”这顿饭快吃完的时候,苏绍亭问了一句。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陈亦新没有跟上他跳跃的思绪也在情理之中了:“你会想学日文?”
“为什么不?毕业后我就去投军,知己知彼才能勇往直前。”苏绍亭说得煞有介事。
陈亦新扬起嘴角笑了:“然后继续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绍亭又一次无言了,他实在是不明白,陈亦新的攻击性比起他那些能言善辩的同学们来说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但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总是这么废柴,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从菜馆出来,天色将将擦黑。陈亦新开车又将苏绍亭送到学校门口:“既然已经放假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刚好也顺路。”
“还是算了,我没有和室友一起吃饭,他们已经够恨我的了,再不陪他们疯一宿,到下学期开学,他们能把我拆了。我还是明天早上坐电车回去。”苏绍亭说完推开车门下了车。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苏绍亭没有说,他们那间宿舍,比猪窝还乱,陈亦新那么整洁的一个人,跟着一起去了,回头还不把自己鄙视死。
陈亦新也下了汽车,走过去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有个学生骑着单车,摇摇晃晃地向苏绍亭这边冲过来,他赶紧把苏绍亭拉到怀里后退一步,躲过了那个冒失的学生。因为是背对着,苏绍亭没明白身后是怎么回事,回头想看个究竟,可他们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转头间,他的嘴唇擦过了陈亦新的下颚,那种鲜明独特的触感让他心里不觉漏了半拍,回过神,对方已经放开了他:“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再会。”
用了几秒钟的时间,苏绍亭才想起自己上句话说了些什么,他赶紧说道:“再会。谢谢你的晚餐。”
陈亦新浅浅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启动汽车驶离了这里。看着陈亦新的汽车消失在暮色中,苏绍亭抬手摸摸略微有些发烫的脸颊,心底升起了一丝莫名的失落感。
9、第八章
八、无论陈亦新对苏绍亭要学日语的初衷是多么不屑一顾,但他教得还是相当认真,无奈他这个学生好像天生就对日本的一切东西有抵触,几个星期下来几乎都没有什么进展,前学后忘。渐渐的,不管是教的还是学的,都失去了耐心,学习的过程终于演变成了闲聊的过程。毕竟都是年轻人,要找到共同的话题太容易了,马克吐温的书,卓别林的电影,还有老城厢的小吃,都能聊很久。
成了陈亦新家里的常客,苏绍亭自然而然的和陈夫人丁姨也混熟了。他发现除了他以外,陈家几乎很少有人来往,陈亦新也没有别的什么朋友,这难道就是陈夫人和丁姨对自己特别好的原因?苏绍亭偶然会在心里犯嘀咕,如果她们知道陈亦新颈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大抵也不会这样对自己了。
七月份陈家的司机兼园丁老李说乡下家里有事,请了长假,陈亦新在自己开车上班之余,回家后还要打理花园。恰逢苏绍亭放了暑假,每次来只要碰到陈亦新收拾花园,他都会主动去帮忙,结果却往往好心办坏事,他不是把陈夫人最喜欢的兰花骨朵给剪了下来,就是把丁姨种的正在茁壮成长的向日葵踩断,真是让陈亦新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把他拨拉到一边自己动手。沦为看客了,苏绍亭心里还在愤愤不平,可一看到陈亦新灵活修长的手指和对着花草那种专著的表情,以前曾经有过的那种失落感又回归了,似乎那些花草都比自己幸运几分。
当然,他们更多的时间是消磨在了莫里哀路上那家法式咖啡馆里。这个咖啡馆不是很大,每个座位都安置在临街的窗口旁,透过玻璃窗,客人们能看到每日里不同的街景和身着长衫旗袍各色人物。大概是因为这里是公共场合的关系吧,陈亦新每次来这里都比较沉默,安静地望着窗外,而苏绍亭不是在忙着对付各种冰淇淋,就是埋头做填字游戏。一次,偶尔一抬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他发觉陈亦新的眼底抹了一层忧伤和落寞,当时他就感觉心底某处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有些木木的痛楚。不过苏绍亭向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而且觉得一个大男人完全没有必要伤春悲秋,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事后每每想起那一瞥,苏绍亭便这样宽慰自己。
八月初的一天,午饭后天气就变得闷热不堪,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雨。苏绍亭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抱着从陈亦新那里借来的英文版《远大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