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毅一拳挥了过去,女子顺手拍开,他随后又是一刀,这一次,对面的少女已经陡然抬起了头。盯着他,单手猛地一挥!
乒——的一声,宁毅手中虎口迸裂,战刀飞上夜空不见了,少女揪住他的衣襟,单刀猛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就是你杀汤寇的一刀!?什么血手人屠、血手人屠,你的武艺……你的武艺这么差——”说话间。她已经推得宁毅退出数米远,砰地一下将他按在一棵树干上,刀锋紧紧压在宁毅的脖子,“你的武艺这么差……你怎么挡得了我来杀你!”
极度压抑的喊声当中,西瓜已经哭出来了。她看着宁毅。眼泪流下来,整个人都在发抖。宁毅将火铳抵在她的肚子上她也不在意。但片刻之后,宁毅放下了手,大概是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意思:“咳,有些事情要做,已经跟你说了……”
“你帮朝廷做事……”
“因为你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宁毅看着她,“就算在杭州再拖下去你们也没有好下场!但北方不能再等,再等下去,这个国家无论辽金,都要看不起,北方那场仗一打完,他们南下就是灭顶之灾!”
“武朝的生死关我什么事啊!我霸刀庄……”刘西瓜流着眼泪,压抑地喊道,“就是造反的啊。”
“武朝的生死也不关我的事!但北方金人辽人下来,要打的不止是武朝!你们若造反真能成功,我就帮你们,可你们成不了。北边金銮殿里的那个皇帝,你可以杀,我可以杀,金人辽人,不能杀!这算他们是畜生猪狗,也是一个国家的面子,脸可以自己打,不能给别人打,打了……”他顿了顿,“就把一个国家的脊梁都给打没了……”
“所以你就要帮朝廷?”
“所以我就要帮秦嗣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西瓜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平素刚强就算刚强不来也要死撑的神情中,终于有几分委屈,刀虽然还压在宁毅的脖子上,但终究是砍不下去了,她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你既然……你既然已经是朝廷那边的人了,你既然要帮他们了,城破之时就可以走的,你为什么没有走?”
她一路追来,包括众人的心中,最想要问的,恐怕就是这样的一个问题,当时正是因为宁毅送走了妻子也仍旧跟了上来,众人才更加义无反顾地相信了他。宁毅看着远处的林间,嘴唇动了动。
“该给你的东西还没有全部给你,要告诉你的还没有整理完,而且……出城之时龙蛇混杂,你们现在有五千多人。朝廷安排在这边的奸细有两拨,一拨我是清楚的,一拨我不清楚,霸刀营的名字,毕竟是在朝廷那边挂上了号的,他们现在来不及对付你,以后还是会动手。不清理干净,我怎么走……”
少女的眼神晃了晃,宁毅讽刺地笑了一声:“吕将给你的那些东西,是我在情况紧急联系不上他们时留的几分亲笔信。不过。自从出了太平巷那件事之后,我就再也不把期待放在这帮猪一样的同伴身上了,勾心斗角、贪功诿过……”
“之前几天我就调查了队伍里所有可以的人,酉时三刻,刘路明将这些东西秘密交给吕将,半个时辰后我就顺这根藤找出了他们留在难民中的人,然后我拜托了陈凡与杜先生处理这件事,现在他们应该也处理完了。如果不是在背后捅刀子。我也揪不出他们来。现在……死得干干净净就是活该了……”
宁毅说着,看着眼前的少女,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做了以后。你们才可以暂时的摆脱朝廷的监视,干干净净地从这里面脱身,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西瓜还在盯着他,但眼中的杀意已经没了,复杂的思绪在那双大眼睛里流转,眼泪淌出来。过得好半晌,她才说道:“我不会放过你的。”她拿开了刀刃,放开了宁毅的衣服,退后两步:“我不会放过你的……”这话音不高,就像是对自己说的喃喃低语了。
她拿着刀,转过身。摇摇晃晃如幽灵般的走了几步,吸了吸鼻子,然后又转回来,一边走一边抽泣,如此换了几个地方,终于在对着那边田野、村庄的小口子前蹲了下来,抱着双手。低头哭了出来,那声音压也压不住,可是她没有办法回去。眼前的少女,恐怕从懂事时起,就一直坚韧好强。从那时起就从来没哭过,也没有人见过她哭了。但在眼下,连她自己都压不下这样的情绪,或者也解释不来这样的情绪。
宁毅在旁边的湿草上坐下了,过得片刻,试探性地伸手拍了拍少女那边的肩膀,然后将手在肩膀上放下,试图搂着她。西瓜“啊”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身体往这边侧过来,在宁毅的怀里大声哭着,然后举起手,一拳打在了宁毅的肩膀上,宁毅脸都绿了,第二拳则是胸口,她还在大哭。
“我爹爹是被朝廷杀了的啊……宁立恒,我爹爹是被朝廷的人杀了的啊……”
她重复着这句话,在阴霾的、星空下的草地上捶打着身边的男人,又在他的怀里持续地嚎啕大哭着,许久都无法停歇……
深夜了,没有下雨。宁毅看了看天色,与陆红提一道在破旧的小庙前停了下来,不一会儿,闻人不二过来汇合,随他一道的,还有四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有两个受了伤。
“这位是陈亚元陈总捕,专管苏杭一带的各种刑侦谍报事物,杭州失陷时……”
相对一般的朝廷官职,六扇门更加趋近江湖性质,陈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