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李泰不由有些郁闷。
原来不知不觉间,谢逸的分量竟然变得如此之重。
不过他也下意识生出些许轻视与不屑,谢逸能有今天,才能只是很小一方面,而是占了出身和机缘的便宜。
“杜长史和本王谈及这些,可是有什么缘故?”李泰知道,杜楚客不会无缘无故来和自己闲聊。
“臣前来是想劝阻殿下,此人没有笼络于麾下也便罢了,但不要轻易对其动手。”
杜楚客劝慰道:“此人身份特殊,对朝局平衡颇有意义,陛下十分重视,此时轻举妄动,容易扰乱陛下的布局。”
“杜长史是怕父皇得知,怪罪下来?”
“陛下若是察觉,对殿下而言并非好事,且身为皇子臣属,须得多考虑君上所忧与布置。”杜楚客道:“而且陛下也会维护与他,难见成效。”
“但眼看此等人才为东宫所得,怎能无动于衷?”李泰道:“太子虽然伤了腿,今日鲜少露面,但声势依旧啊”
“殿下莫要操之过急。”
“你所言有理,但恐怕已经来不及。”
“殿下此话何意?”杜楚客莫名心中一惊。
李泰淡淡道:“今夜乃是上元佳节,韦家那边恐怕是停不下来了……”
“呃……”
“杜长史莫要担心,本王安排得当,不会闹出大乱子。”李泰道:“试想一下,如今风头正劲的谢长史,谁人不想结交,若起亲疏,可有比联姻更好的方式?”
“殿下的意思是……”
“可惜谢家幼妹尚小,不到婚配之龄,不过好在还有一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李泰冷笑道:“前些年战乱不休,人口锐减,我朝自高祖以来一直鼓励生育。寡妇都是要再嫁的。”
杜楚客顿时明白过来,悠悠道:“谢家岂能同意?”
“如果有贵人提亲或做媒呢?别忘了,韦悦可有位身份尊贵无比的姑母。”李泰悠悠道:“答应,便是奇耻大辱;不答应。受辱的便是韦家,到时候……呵呵”
“不会牵涉到殿下吧?”
“当然不会,本王很小心。”李泰道:“其实本王很乐意这桩姻缘成,如此一来,对杜长史而言也会是个好消息。”
“此话怎讲?”杜楚客闻听关乎自身。顿时神色凝重。
李泰悠悠道:“最近刘轩可没闲着,他发现了点线索,并做了些推敲,想必杜长史会觉得很有趣。”
一声吩咐,刘轩来的很快,看到杜楚客后躬身一礼,说道:“杜长史,这些日子在下闲来无事,做了些许推测。”
“什么推测?”杜楚客心里清楚,所谓的推测中“生搬硬套”甚至无中生有的成分可能很大。
刘轩低声道:“在洛阳时。我与殿下曾瞧见谢杜氏放河灯,河灯上只写着先父杜三个字,却没有名字。
正常来说,母亲的闺名或会避忌,但父名不需要;除非父母双亡,自小失散,否则不会不知父亲名讳,属下调查过,杜氏卖身葬母入谢家时已经十一二岁,不会不记得。”
杜楚客点头示意。刘轩续道:“那她为何不写父亲全名呢?答案似乎很明显,不方便或不能写;
为了放这个河灯,她还刻意舍近求远,隐藏于僻静之处。似乎见不得人。杜长史以为,什么样的人会这么做?”
“罪臣余孽”
刘轩点头道:“杜长史所言甚是,所以杜氏极有可能是罪臣之女;其来历籍贯不详,但基本可以肯定是江淮左近,又姓杜。
好奇之下,我就去查阅了一下归档。发现自我大唐立国一来,江淮最大的罪臣正好也姓杜杜伏威”
杜楚客惊讶道:“你肯定,那谢杜氏与杜伏威有关?”
“不能肯定,只是猜测。”刘轩道:“但好奇心驱使,根据太史局的归档,在下查到了杜伏威的埋骨之处。
前几天去了一趟,是城郊的一处孤茔荒冢,但奇怪的是,那里有近期祭奠过的痕迹。”
“这……难道是除夕祭祖?是杜氏所为?”
刘轩摇头道:“不是,自打东市风波后,杜氏便不曾出门,应该是旁人。像杜伏威这种人,如果有余孽,怎会只有一两个呢?”
“还有旁的?”杜楚客思量片刻,低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在下是想,那些刺客会不会是杜伏威余孽?如果是,谢杜氏受伤的蹊跷便能说通了,兴许是他们自己人误会,更有可能是苦肉计也未可知。”刘轩嘴角拂过一丝笑意,声音有些冷。
杜楚客正色道:“有证据吗?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证据目前没有,这些只是在下的猜测,不管是不是事实,如果我们能找出一些证据,让其变为事实,也并非不能。”
刘轩冷冷道:“试想一下,陛下会怎么想?谢逸和杜氏接近陛下,接近皇子,又意图何在?
只要坐实了这层身份,纵然身份关键,陛下还敢重用他吗?如果行刺之事在与之有关联,不仅救驾之功没了,行刺弑君的罪名,身首异处算轻的吧?”
杜楚客听得分明,刘轩确实是猜测,但不只是猜测,也不仅仅是生搬硬套和无中生有,再往前一步,已然是构陷。
想要收拾某个官员,某个人,查阅其亲属朋友关系,发现其与某个叛贼逆臣有联系,稍微炮制点证据,或屈打成招,便将其株连。
这种构陷的手段古来有之,若非如此,史书上那些大案何以会动辄牵连数百,数千甚至上万人?
李泰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