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忠书老脸一红道:“那不是大意吗?如果我认真读了,就不会这样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兄弟两个,你得到大宗师赏识,不也是我得到赏识了吗?这可是鱼跃龙门的机会。”
林延潮道:“哪又如何,大宗师的学问如海一般深,而我现在只有半桶水,要得大宗师赏识很难的?”
侯忠书拍腿道:“虽然渺茫,那也是好机会啊,听说这位大宗师一向喜欢提携后进。”
“延潮,我们洪塘乡乡野之地,大宗师十年也不会来一趟,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到时候我也会尝试一下,别想我顾忌兄弟情谊,让你三分。”侯忠书言道。
许延潮忍不住道:“忠书,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优点吗?”
“是永不放弃的精神吗?”
“也可说是,你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心。”
侯忠书脸上一僵道:“都是兄弟,你这么说我。”
“先生回来了,我们快回学堂。”林延潮看见林诚义走来立即召唤道。
两人不敢怠慢,立即回到讲堂上。
林诚义一席青衫,站在讲案前开口道:“县里来了消息,学政老爷提前了行程,三日就到洪塘乡先拜祭襄敏公后,再观风社学”
襄敏公就是前兵部尚书张经的谥号。这消息一出,众学童都是一脸紧张,激动。
林诚义目光扫过众人道:“你们平日最擅的书稿文卷都要携带身旁,还有平日教你们的应对礼仪,都还记得吗?”
“记得!”
林诚义点点头道:“学业有长短高低,与各自的天资悟性有关,但礼之道却不可有了差错。这一点你们要记得。到了明日,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来,知道了吗?”
“是,先生。”
说到这里,林诚义长长叹了口气,笑着道:“明日大宗师要巡历三个社学,我听闻其他两个社学,都张灯挂彩,大放炮仗。但为师不屑这一套,不过你们应答进退,都能合乎分寸,如此也不辜负我平日一番教诲,好了,散了吧!”
说完林诚义大步而去,众学童都一并起身,向林诚义施礼,下面交头接耳,为大宗师莅临社学的事,激动在那讨论。
林延潮看去,一旁的侯忠书双手不住的来回搓动,显得十分紧张。
林延潮问道:“你紧张什么?”
“我在想马上要见了学政老爷,说什么话啊?”
林延潮不由扶额道:“你真是深谋远虑啊,与其想这个,倒不如想想,先生要你准备的卷子,可选好了。”
侯忠书讶道:“什么卷子?”
林延潮道:“你都没带着脑子听先生说话?”
“不是有你吗?”侯忠书厚颜无耻地道。
林延潮道:“就是备一份平日作得最好的卷子,明日以备大宗师垂询之用。”
侯忠书恍然道:“我明白,可我连破题都不会,拿什么时文的卷子交?总不能是将刚默的千字文,交给学政大人看吧。”
“但我也不会破题,时文就没办法,不过为了能应景,还是写几句诗词,对子。”
“那还不是一样。当今天子重文章,你我何必论汉唐,这诗词,对子将来又不考,谁还用心研习啊。”
“就你们也想得到大宗师赏识,真是白日做梦!”
林延潮,侯忠书转过头去,看见张归贺站在面前。”
张归贺身材秀长,个子虽是不高,但下巴却是抬得高高的,用眼缝来瞧人。
张归贺刚要开口说话,一旁张豪远上来一拉他的袖子道:“归贺,算了。”
张归贺摇了摇头道:“没事,豪远哥,我只是问他几句话罢了?”说完张归贺,走到林延潮面前道:“延潮,前几日在书房,先生与你说了什么?”
林延潮笑着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张归贺傲然道:“这社学乃是我张氏子弟读书之地,能容你们外姓之人在此就学,你们当感恩戴德了。大宗师驾临时,你当知道分寸,不要想出头,懂了吗?”
“张归贺,你不要欺人太甚。”‘
侯忠书大怒。
林延潮拦住侯忠书道:“我明白了,归贺兄的意思,就让我不要当你的路了,那么敢问一声,以你的才学,就算我没有出头,大宗师一定看得上你吗?”
张归贺听了不屑道:“大宗师看得看不上我,是我的事。总之你们别想与我争。”
说完张归贺拂袖而去,张豪远看了林延潮一眼,也是离去。
大宗师还未到社学,同窗内却已是开始明争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