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街头,人们神色匆匆,不远处高耸的烟囱从早晨一直冒着黑烟到深夜。德国的工厂现在并不担心没有订单,他们只是担心订单太多加班依旧忙不过来。
这是一座冰冷的城市,街头上行人很少彼此间打招呼。他们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忙碌,工厂冰冷的铁门、车间里冰冷的铁窗、工业区里冰冷的铁轨、工作台边冰冷的铁锤……可以说,整个德国现在就是一个冰冷的国家。
“叮铃!”门铃响起,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颧骨很高的男人夹着一个看起来很大的皮包走进了这个街区拐角的小店面。他穿着并不体面的衣服,但是胜在还算干净,一双皮鞋看起来很旧了,不过却打理的一丝不苟。
他在外面踌躇了半个多小时,从下班的时间一直磨蹭到了晚饭的时候,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神色有些慌张,更多的却是沮丧。他就住在这附近的楼房里,是一名标准的上班族。
“哦!潘森先生。”小店的老板扶了扶鼻梁上的黑色镜框的眼镜,一看见自己熟悉的人走了进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笔和小本子,笑着打了一个招呼:“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
“老板,我来买一些面粉还有土豆。”这个走进小店的叫潘森的男人看了看店里的四处,发现没有其他人才小声的说道:“我听说您这里……”
“潘森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土豆这里有很多,我可以替你挑选一些新鲜的。”老板面带笑容,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动的说道:“不过你要知道,面粉是帝国限量供给的物品,您只能去粮食配给所用供给票领取。”
潘森把大皮包放在老板面前的柜台上,打开之后取出了几张被帝国政府承诺过不会贬值的新版帝国金马克,推给了一直微笑着的老板,开口哀求道:“我知道您这里这种交易只收这个,我要一些面粉,我的小女儿生病了,她和我说想吃白面包……求您。”
“还有么?”老板把手按在几张金马克上面,轻微搓了搓,斜下目光扫了一眼,开口问道。
“啊?”男人一愣,抬头看向老板,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还有么?”老板又问了一句。
“有……有!”男人赶紧掏自己的皮包,拿出了剩下的几张金马克,递给了老板。虽然知道手里这些钱在正常情况下可以买好多面粉,可是现在实行配给制度,大多数东西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把钱拿了出来。
小店老板把钱拿过来,数了一下,又把一张推还给男人,回身去拿了一个封住了袋口的包装袋,上面用黑色的粗字体写着“军品补给”。然后从柜台下面的格子里掏出了一个铁盒罐头,看包装竟然是精品天然黄油。
“50金马克是面粉钱,另外是黄油的钱,没有天然黄油吃白面包那是糟蹋食物……不要和别人说我这里有黄油。”老板微笑着把两样东西推给愣在那里的潘森:“希望您的女儿可以早点好起来。”
“真是,太感谢您了……”男人感动的快要哭出声来,大部分柏林人已经有几年没有吃过天然黄油了,他们的奢侈食物仅仅只是人造黄油还有黑面包。
“叮铃!”门铃响起,潘森还没有回头,大门就又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潘森听见声音下意识的回头一看,立刻就被吓得变了脸色。他甚至觉得天已经塌了,世界已经毁灭了。
一名党卫军军官身后跟着一名背着毛瑟98k步枪的士兵,两个人悠闲的走进了这家小店。前面的党卫军军官背着手,后面的卫兵一只手扶着门,一只手拽着枪上的背带。两个人正盯着潘森,看着他手里拿着的面粉还有黄油。
安静,安静到让人战栗。细碎的叮叮声是潘森手里拿着的黄油罐头碰撞皮包纽扣的声音,原因很简单,他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
那军官背着手向前走了一步,潘瑟吓得微微挪动了一下脚尖。他也想过逃走,可是看了一眼门口党卫军士兵背着的步枪,他就失去了逃走的勇气。
听说党卫军都是一些被训练出来的恶魔,是帝国最恐怖的冷血杀戮机器:他们可以在一千米开外一枪打碎你的脑袋;他们能开着坦克一口气打穿敌人几十辆坦克;他们会把人半夜脱出被窝在大街上割破喉咙;他们会吃掉不忠于元首的人还要分光他们的家产。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购买军品补给可是重罪,最多可以判刑两年,要被送到可怕的集中营里服刑,每天没日没夜的劳动,稍微懈怠还要被人用皮鞭和拳头毒打。
想到这里,潘瑟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任由汗水从额头滑落到鼻尖,也不敢用手擦拭一下。一直到那名德官走到他面前,他连一寸的距离也没敢挪动。
“面粉,黄油。开生日派对?”那军官用手指头按了按面粉袋子,露出了吓人的笑容来:“现在柏林的普通上班族这么有钱了么?还真奢侈。”
“他女儿病了,所以才想办法弄到了一些。”老板继续人畜无害的笑着说道:“长官需要来点什么?”
“女儿……多大了?”那军官似乎来了兴趣,靠在柜台上问了这么一句。
“十……十三岁……”潘森硬着头皮回答道。
“十三岁……,我儿子十六了。”那军官掏出烟盒来,递给潘森一支香烟:“抽烟?”
“不,不抽烟。谢谢……”潘森都快哭出来了,哪还有心情抽烟。党卫军抓人拷问的恶名可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