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词当先而入,身后跟着一名浓发雪履、体态完美的素装丽人,一袭葱白绸衫外罩黑纱,只用一根黑绸,束出一把圆润瓠腰。
女郎年纪约莫二十,生得高挑修长,跟苏戈差不多高,打扮虽然朴素,却有股难言的出尘若仙之感。
孔词进得门来,忽然一愣,呆望澹台王图片刻,身形微僵,好不容易回神,匆匆让至一旁,对身后女郎介绍道:“梵音姐姐,这位便是连顺、涟漪的老师宁宝先生。前几日天兵出现在衍圣草园左近时,多得他仗义,弥勒郡王方逃过一劫。抓到的两个驱兵之人,也是宁先生的功劳。”
女郎淡淡一笑,敛衽施礼。
“淳于梵音,见过宁先生。蒙宁先生援手,表弟弥勒不致毁于天兵之下,我心内十分感激。能抓到驱策天兵之人,更是八年来首例,先生居功至伟。先前上孔府欲与先生道谢,可惜缘铿一面。不想今日水道相逢,合是天意。”
檀口轻启,磁酥酥的嗓音动人心魄,飘散着如兰如麝的旅檀幽香。
“我擦!她……便是十八岁时便在福不死江湖名人谱上抢到前三十位的‘月神’淳于梵音!这么说,这是姑苏淳于家的船了?”
边想着,身下不停,起身抱拳:“不敢当,宁宝见过月神姑娘。”
淳于梵音名动天下,行事却没什么架子,见他神态恭谨,微微一抿,轻抬柔荑:“天兵乱世,大家都是央土热血儿女。自当同气连枝,算来都是自己人,宁先生不必客气。来!都坐下说话罢,柒姑娘也坐。”
说着提起裙膝,袅娜落座。
孔词轻纱垂垂。木然坐在淳于梵音身畔。
舱里共有四把酸枝木的太师椅,两两相对,比邻的两椅间另有成套的小几案,以置放茶水点心等。
几椅四脚均固定在舱板上,以防颠簸移位。
船舱不比照堂,坐向顺流改变。时时不同,毋须严分宾主之位。澹台王图本想成全丁保好事,主动坐到淳于梵音身旁,空出丁保手边的座位,让给那位目测正躲在轻纱后面嘟着嘴巴生闷气的孔词姑娘。
然则淳于梵音不知是否有意。却趁着招呼之便,移至内侧的左首上座,原本让至一旁的孔词,便顺理成章地挨着她,坐上了靠近舱门的左首次座。
丁保是主客,自当坐上右侧首位,与淳于梵音相对。
反倒是从屏后转出的澹台王图,得提着郁金裙幅越过大半个舱房。坐在右侧靠门的次位上。
淳于梵音含笑看她落座,率先捧起瓷盅相敬,掀盖抿了一小口香茗。徐徐咽下,才笑道:“柒姑娘不只人长得漂亮,连身姿仪态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不知是哪家名门出身?”
圣岛澹台虽然绝迹江湖已久,岛上的情况外人无从知悉,但这个姓本就太惹人。轻易用不得。而小狐仙没有人知道她姓什么,澹台王图便用了自己徒弟柒妍心的姓。不过也只交代了自己姓柒,其余一概不提。淳于梵音故有此问。
其实不只淳于梵音留上了心,丁保亦看得咂舌不已。
在华阳县家里相逢逼得自己痛不欲生的黑袍女子是催命魔女,在出云观里再遇时是智计百出、文武全才、杀伐果决的狐仙洞小狐仙;而在流船篷底与他翻云覆雨、抵死缠绵的狐狸姐姐,则是将身心俱都交付自己的可心小妇人……
但他没看过这样的澹台王图。
动作轻细,拎着裙幅的五指纤长,乳一般的手背细白滑腻,指节绷出一抹粉橘,分外可爱。刚失去四成内力、又饱经男儿采撷的娇躯有些倦乏,步子轻轻软软的,说不出的秀气惹怜。
这样的风情让对面孔词的一双手捏得发白了起来。
或许只是衣裳好看的缘故罢?孔才女咬着嘴唇,暗想。
却见澹台王图双颊晕红,摇头道:“淳于姑娘莫取笑我啦。我家住城中僻巷,一处破落门户罢了,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有些不习惯。”
丁保为她种入丹气续命,堪可起死回生,却无法在一日之内为她尽复功力。澹台王图聪明机灵,又是面对淳于梵音这样的顶尖一流高手,所以不用他交待,索性装作不懂武功,以免节外生枝。
淳于梵音点了点头,笑问:“是了,宁先生说是追蹑天兵去了出云观,柒姑娘姑娘又是怎生与宁先生结识的?”
澹台王图不慌不忙,低垂蜂首:“那出云观乃是藏污纳垢之处,我被歹人所掳,差点清白不保。所幸……所幸宁先生仗义援手,及时将我救出贼窟,跳上了那条船。要不……我这辈子都没脸见人啦。”
说着眼眶一红,险险掉下泪来。
丁保瞠目结舌,不由打从心底佩服:“狐狸姐姐若有心骗我,几个丁保都给卖啦。”
淳于梵音怡然笑道:“是么?宁先生果然英雄侠义,佩服佩服。以柒姑娘之温淑美貌,与宁先生甚是般配,我跟宁先生一见如故,欲替他做个现成媒人。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旁边孔词娇躯一震,倏然转头,轻纱漾漾,终究没能出口。
须知丁保、澹台王图二人赤身露体之事,早晚是要传开的,淳于梵音这艘船上俱是青春少女,咬起耳朵来效率惊人。她的提议至少从表面看来,最能解二人之窘,且不论双方种种心思,倒不失为上策。
丁保却差点掀桌子了,尼玛,世上还有这种狂妄自大的女人,劳资今天才第一次见你,你就敢充老大,替劳资说媒?!
澹台王图低垂粉颈,小手揪紧膝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