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府里没有雪,若是下雪倒还好些,至少把衣服穿厚点,也就能打熬得过去了;但不下雪,那种彻骨的寒意便是死冷、死冷的,往往却比下雪的长沙府地界,更加教人难以忍耐。但今年却是一个例外。
老人们说,是许多外地的青壮涌入梧州来,人烟重了,把寒气也驱散。工场里却就更暖和,那种烧煤的机器,它的管道绕过工场的房屋,真的连生火也可以省了,做着活的人,坐上一阵,额头都能渗出汗珠了,唯一要小心的,却是出门时定要加多几件衣服,以免在暖哄哄的房间里,出去被寒风一激,立时就病倒了,那却便是不美了。
“这事办得不差。”丁一看着正在工作着的蒸汽机,点了点头对李匠头说道,“我倒没有想到,按着时间交付的情况下,李师傅还把这蒸汽机弄了起来。”但听着丁一这话,李匠头却是连连摆手说,说不是他自己的本事,他说,“这是杜知县的手脚,却不是俺的能耐!”
杜木依旧如往昔日的自律,只是微笑着说道:“哪里,学生不过是提了一些浅薄的见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罢了,事情始终还是大匠们办出来的。”丁一倒是觉得当年跟过李贤读书的师侄,颇为不错,至少在执行官的职位上,就算是丁一,也不敢说能比他做得更好。
“不必过分自谦,这事是你的功劳,自然不会记在别人头上。”丁一倒是心情极好。只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就见着刘铁火燎火焦地奔了进来。一入得内来,便急急冲着丁一行了礼,然后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只差脸上写着“机密要务,闲人退散”八个字了。
杜木是有眼色的,看着这模样,马上就拖了还想和丁一说话的李匠头,行了礼便辞了出去。刘铁看着人都离去。便对边上那些警卫下了令:“五十步内……”丁一抬手阻止了他,带着刘铁行出了那个车间,去到无人处,方才教他说话。
“先生!侯逆所部,急攻平乐府!而容县、藤县也同时告急!”刘铁的处置倒是合理,这种消息,在丁一做出处置之前。着实不宜公诸于众,否则搞到人心惶惶,只怕侯大苟还没杀到,这边厢倒就开始纷乱了。
丁一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他准备过年的时候动手,很明显侯大苟也是做着这样的打算。还有五天就是除夕了,侯大苟明显就是把握着这时机发动,先前什么求亲的举措,便全是为了此时的发动而做的准备,只不过丁一并没有被他所迷惑罢了。
“文胖子领着的特种大队有没有消息回报?”丁一沉呤了片刻。却是这般问道。
刘铁摇了摇头:“文叔前日出发,便无消息。驻藤县的二零一团派通讯兵来报讯,也没有提到文叔的消息。”
丁一却就笑了起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命令:第二旅旅长邢大合,马上率第二旅从怀集出发,向平乐府城出发,务必在后天中午之前,向围困平乐的侯逆所部,发动攻击,不得有误;任命大明第一师师长杜子腾,为广西战区总司令,此后各部事宜,皆报杜子腾决断。此令,丁一。”
“是!”刘铁马上将命令复述了一次。
由文胖子提出队伍构成方案的特种大队,终于没有由刘铁来带领,因为文胖子的病好了起来以后,刘铁思考了许久,还是向丁一提出自己的把握不足,所以仍旧还是由文胖子来带领这支队伍。而刘铁也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让他在丁一心目里,多了几分好感。
也许他自信不足,也许他有些怯意,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敢于直面自己,把这些问题认真摆上台面思考,然后没有贪恋兵权而去拿这支部队冒险,这一点,还是让丁一很欣赏的,战争,从来不是依靠血勇可以解决问题。
文胖子病说起来是极为可笑的事,因为害怕自己的妻子,对于他带回来的两个瑶寨寡妇的不满而发作,特别是文刘氏一言不发,更让他害怕一旦暴发之后可怕。所以这厮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装病来博取文刘氏的怜悯,于是他就在半夜里用冰凉的井水把自己浇了个透心凉,然后在风里吹到衣上湿衣都干了,再浇一通……
这么搞,他必定如愿以偿的病了,而且差点就病死了。
现时这年头,这样弄到发烧和感冒,真的是很大的一件事,搞不好就会死人没有什么意外。而且发现自己病了以后,文胖子还很高兴,因为他偷偷藏了一瓶青霉素针剂,他觉得等文刘氏可怜他之后,自己就把那青霉素针剂喝下去就好了,在他的想法里,救回许多受伤士兵的青霉素针剂,就是能生死人活白骨的灵药!没想到足足病了个把月,差点直接病死了。
“都他娘的别笑了。”文胖子对着身边的士兵低声笑骂道,“乐不死你们这班孬货!你们是命好,跟着侄少爷,咱家以前当夜不收的时节,多少弟兄中了箭、中了刀之后就化脓死掉的?现时有这青霉素,多少人都是受了伤,靠着这药活回来的,咱家以为这药包治百病,很好笑么?你们去问问指挥排里那些当过边军的兄弟,问问他们没有青霉素这东西,边镇受了伤的,有几成人能够活下来?”
什么人带什么样的兵,那些兵任由文胖子叱骂着,一个个都没皮没脸地嬉笑着,不过随着文胖子一个手势,却就都马上闭上了嘴,大伙都知道轻重,看着文胖子这么做派,就知道是轻慢不得的事了。
这时候却见峭壁上的绳子有节奏地抖了几下,侦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