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母妃给他装在食盒里的亲手做的小点心走到楚茗的书房门前的时候,正好听到楚茗在里面的这一句。来的好不如来的巧,燕承启一根手指压在薄唇上,对一旁的春桃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便开了门自己进去了。
春桃是楚茗从靖国公府里带来的丫头,自幼跟在楚茗身边,极为伶俐,她望着燕承启进去的背影笑了笑。
也许这时候,公子身边真正需要的不是她春桃,是太子殿下吧。
楚茗头都没抬,最近绥城的瘟疫,汴州的土匪流窜,邻邦赵国的蠢蠢欲动,事情不少,折子上了一堆,实在是个多事之秋,令他忙得有些不可开交。
燕承启打开食盒,暗暗看了楚茗一眼。他全身被笼罩在窗外打进来的暖阳里,肤色白皙得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他目光专注,眉眼被过于灿烂的阳光照得有些模糊,但能看清他紧绷的下颚的线条和抿紧的唇。
燕承启慢慢走到他面前,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犹如鸦翅一样的阴影,那眉目……像极了在学府为他批改文章的太傅……
都那样似乎天生的温柔,清朗如水。
他伸出手,神差鬼使地摸了上去,触手一片冰凉,两个人皆是被吓了一跳。
“你……”
“你……”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脸怎么这么凉,你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楚茗扔下笔,抿抿唇,似乎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没事。”
燕承启扫了一眼一旁摞得整整齐齐,足有一沓高的吓人的折子,再看他桌案上摊开的折子,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心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闷气,张嘴就带了三分怒意:“你怎么能乱来呢!怎么不知道休息!你以为你还是个铁人啊?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楚茗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嗓音有些沙哑,“你进来做什么?春桃呢?”
燕承启这才想起来母后做的糕点,伸手将他桌子上摊开的折子收了起来,随便地丢在一旁,又去将食盒里的糕点一样样地拿出来,放在他桌子上,又给他倒了杯茶。
楚茗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春桃准备的,有些糕点他甚至都没见过,肯定不是东宫的师傅做的。
楚茗拈起一片核桃玫瑰云片糕,细细咀嚼起来,核桃的香甜和玫瑰的清香融合在一起,唇齿留香。
楚茗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眉毛一挑,眼里含了三分阴森森的笑意:
“殿下这是到哪里喝花酒乐逍遥去了?带回来这些精贵东西?”
?
“楚茗还要谢谢殿下,到外面偷吃还记得臣,还能带回来几碟。”
???
燕承启深思熟虑了一下,觉得他可能需要全身上下长满舌头才能说清这件事了。
=tbc=
第九章
燕承启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好了。
他最近总是将楚茗看成是太傅。
楚茗与白琏有着相同白皙柔软的皮肤,面容五分相似,但那温润的气质却有八九成相似。尤其是当楚茗笑起来,低头看书处理政事的时候,都让他一阵恍惚,仿佛记忆穿过了重重岁月的迷障,回到了那十年他和白琏相处的时光。
那些他,一分一秒都想珍藏的时光,一分一秒都不愿让它逝去的时光。
他们的背影都那样像……
君子如兰,傲然而立。
君子如月,皎皎生辉。
燕承启心里渐渐生出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他却万般纠结。
楚茗用筷子敲了一下燕承启的碗沿,唇角一弯,语气里带着三分嘲讽:“殿下,今儿个厨子做的汤这么好喝么?你瞧你,一口汤喝了半天,口水都快落进碗里了。”
旁边的侍女们暗自憋笑。
燕承启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调羹,知道自己这是又被楚茗怼了,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端起碗来一口喝了个干净,那些矜贵的教养礼节也都忘在了脑后。只想着喝完汤赶紧走人。
每天都在饭桌上被老婆怼。怎么办,在线等,急。
楚茗也不再去看他,伸手挟了一筷子鱼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那清蒸鱼做的极好,鱼刺早被全部挑了出去,鱼肉滑嫩鲜甜,一吃就知道这鱼极为新鲜。
燕承启喝完汤,放下汤碗,拿一旁备好的帕子抿了抿嘴角,忙道:“本宫用好了,先走了。”
然后急匆匆地走出了前厅。
楚茗在后面看着燕承启离去的步伐,也放下了筷子,觉得口中的鱼肉也如此索然无味。
他总觉得近来燕承启越来越奇怪,似乎是在躲着他,整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春桃见楚茗放下了筷子,上前去轻声劝道:“公子,再进点吧。最近您吃的都少,这样对小公子也不好啊!”
楚茗垂下眼,微微笑了笑,撑着桌沿站了起来。
“不了,撤了吧。”
燕承启今日赶上休沐,也没有入宫,楚茗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干脆也懒得管。今儿个日头暖洋洋的,楚茗一时来了性质,唤来侍从在东宫的后花园摆了张紫檀木桌,又唤人取来颜料和笔纸,自己调了颜色,做起丹青画像来。
他已有孕整整六月,他的腰部也渐渐增粗,由于孩子的长大,他身体的重心会忍不住向前倾一些,腰部和背部也时常感到疲劳,坐着更是不舒服,于是索性一手扶着腹底,一手执画笔,站着做起画来。
他寥寥几笔勾出了一个小孩子的轮廓。楚茗的脸上不禁漾出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