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易缜整个人确实是瘦了一些,脸部的轮廓反而显得柔和下来,不张牙舞爪的时候,倒也俊朗英气。他的神情平和稳重,同之前似乎有什么地方大不一样。
秦疏大惑不解,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回想那时醒时的情形,心里只觉一阵阵如梦般的恍惚。见他要走,并未多想就叫了他一声:“侯爷?”
易缜停下动作,顿时回过头来惊喜道:“你真醒了?”
秦疏多日不曾说话,这时一开口,只觉得声音嘶哑,嗓子里干干的很不舒服,不禁咳了两声。
易缜见状也不追问,连忙端过一杯水来,十分尽心地凑到秦疏面前。
秦疏就着他手,本能的就喝了两口,水中浸了蜂蜜和菊米,入口就令人精神一振,十分舒爽。秦疏从杯沿抬起眼来,略略诧异的看他看易缜。
易缜一边还略有些内疚的轻声道:“我有喂你喝水的,只是你总睡着不醒,不知道够不够……”
秦疏神色一闪,停了一下,垂下眼去又喝了两口,这才推开了易缜的手。摇头示意够了。
易缜放下杯子,转身坐在床前,瞧着秦疏只是怔怔地笑。神情是发自内心的真挚欢喜。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见秦疏目光落在一旁碗莲上,向他解释道:“这房子里没有地龙,炭火太过燥热,这样也舒适些。”
秦疏在宫中服侍敬文帝,自然明白这些起居上的小关窍,只是不相信易缜养尊处忧的人,也会知道这个道理,定定的盯着易缜看了看。
易缜显然是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不少:“你清醒过来最好不过。要不然只能天天喂粥,这样怎么吃得够两个人的份量。你先把身体养好,别的事……先看你身体好不好再说。”他顿了一顿,仍旧不肯向秦疏保证一定保全孩子,但并不曾把话说绝。
秦疏听出他晦暗不明的意思,抬头瞪了他一眼。却见那人眼中只看着自己,是满满的执着与担忧。也不知为何,顿时就失去了同他争辩的心思,更因为他话中却留了一分转机,一直紧绷着的神精终于能够松懈下来,这才觉得全身酸痛不适,一时也没有多余力气。
他历此大变,几乎是死过一次般。心态自有些改变,这时回想种种前事,家国忠义有些遥远的况味,除了孩子一事,别的种种似乎都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如今看来,只有照易缜如说,尽量养好身体才是真正要紧之事,旁的事也只能稍后再说。况且若是易缜若是当真一意孤行,他也是无可奈何的。
既然如此想,他也就失了气势,于是易缜占了上风,毫不避易地同秦疏对视。那目光热烈真切,又像是有些秦疏见所未见,似懂非懂的东西在里头。
秦疏被他看得久了,居然心头发虚。这感觉不可名状,又不同于胎儿汲取心血时的心悸,不是太难受,反而令人手足无措。
秦疏怔了一会,突觉得自己同易缜这样对视十分怪异,不禁微微侧头,避开易缜目光。
两人心里打算各不相同,却都极有默契的闭口不再详谈这事。
易缜倒是有无数的放想要同他讲,偏偏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沉默了一会,又将秦疏一只手拿过来拉过来握在手心里,无意识地捻着手指把玩,这已经是多日来养成的习惯。
他自己不曾发觉,秦疏可不是个木头做的,脸色堪堪一变,脑子里突地灵光闪现,记起自己在疼痛中载沉载浮,几乎要就此沉沦下去之时,似乎就是有这么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一只握着他不曾松开,就像无尽的苦海中唯一的浮木,救命的稻草。
秦疏眉稍微微一动,有片刻的恍惚,这就使得他没有立即将手抽出来。
易缜已经轻声道:“靖安的药我收走了,以后都不许再吃。”回想起太医所说,那药如果一直服用到他生产之时,恐怕只能采取如秦疏所说的那般手段了。想到次处心里狠狠一疼,惊怕不已。把太医说的话挑挑拣拣地同秦疏说了。意思是要小小的吓唬秦疏一番,言下用意十分简单,若是为了孩子好,就得千方百计先保全他自己,不许再像之前那样拿自己身子满不在乎的。
其实秦疏多半时间都是人事不知地昏睡着,真正被吓得失魂落魄的人正是燕淄侯自己。现在再面对秦疏之时,态度就分外的温和小心。说话的口气非但半点也不凶恶,反而有那么点埋怨和担心受怕的况味在里面。最后免不了要十分责怪靖安胡乱开方,险些草菅人命。说到痛处,简直义愤填膺,恨不能立即派兵将靖安捉来,好好大刑伺候伺候。
秦疏眼神微微一暗,他从一开始就觉出靖安对他态度有异,虽没有什么出格的言语举动,却也绝对谈不上善意。但靖安是师兄安插进来的人,他在知根知底的人面前越发自惭形秽,直觉自己肮脏不堪,如今大着个肚子,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抬不起头来做人。一直对靖安也十分敬畏。因此对于靖安如何行针用药。他除却孩子也别无他念,料想靖安不论怎么做,必然是为了胎儿好,一向是没有什么异议疑问的。
这时听着易缜恨恨报怨靖安开方不慎,他却隐约能捉摸出其中或者包含着一份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机心。他想不明白靖安这般用意的原由,更不愿去相信这会是出自师兄的授意。但心里到底茫然凄苦。
见易缜说得咬牙切齿,怕他当真去寻靖安的麻烦。还不得不强打了精神低声道:“是我当初让他开的安胎方子。那时胎儿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