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拿起一旁小小的拨浪鼓轻轻晃了几下,小锤打在鼓面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
婴儿豆眼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唇角一咧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圆润柔软的脸颊上还缀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他身上盖着很多块小碎步拼成的被子,那被子与寻常家的百家被又多了几分心思,里面是真丝的整块布料,贴在婴儿幼嫩的皮肤上,更加柔软。
孩子伸出肉肉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燕承启会意,立刻将手里那只不大的拨浪鼓递给他,又细心地为孩子掖好被角。
燕承启一想起来这是楚茗拼了命为他生下来的小东西,心里就一阵难言的酸涩,既觉得甜蜜,又觉得心痛难当。
燕承启敛下视线慢慢移动步子到床边,对着那团厚厚的被子掩着的沉睡的人不禁叹气。
虽说是隆冬,可这屋子里的地龙却烧地极好极盛,穿着冬日的袄子甚至还有些闷热,但是床上之人却盖着那样厚的被子。
他的面色苍白,消瘦的有些过分,颧骨都凸了起来,但是呼吸却很平稳。
燕承启坐在床边,两掌合拢,使劲搓起手来,搓了许久,觉得自己手心温度上升许些,这才伸进被子里摸索着抓住了那人的手。
他看着楚茗,神色温柔,眉眼含笑:“予玥,你可真懒呀,你瞧你,这一睡都睡了大半个月了,你快醒醒,快看看我们的小洵儿。”
楚茗的眸子紧紧闭着,纤长的睫毛盖在眼下,连一丝抖动都没有。
燕承启很努力地在他脸上看出些要醒来的痕迹,不过,他今日似乎也失败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带了些不易被察觉的恐惧:“予玥,你可得快点醒来……你那日让我抄的十遍地藏经,我都抄完了……你若是还恼我,恨我,”燕承启的声音里带了些乞求,“那你好歹睁开眼看看我,打骂都随你,但你不能这么狠心,用这种法子吊着我,折磨我……”
燕承启眼眶胀痛,喉咙里再也挤不出半个字来。
那日扎在楚茗身上的金针还历历在目,那日楚茗身下的血流似乎还留在这床榻上。
还好……楚瑜思虑周全,到了江南之地不知怎么的,竟然请动了平时闲居于鹤唳山的药王之称的神医嵇可为出山,亲自先楚瑜一步赶回上京,想着万一他赶不回去,有嵇可为陪着哥哥也好歹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日嵇可为风尘仆仆地闯了东宫,怒气冲冲轰走了所有围在楚茗床边手忙脚乱的御医们,塞了楚茗一颗碧绿的丹药,又掏出一个卷起来的布包,一展开便是根根金针,手起针落,楚茗几乎是瞬间被他扎成了个筛子……
燕承启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只是呆呆看着楚茗身下的血流慢慢变小,然后排出了一团血污。
不论怎样讲,他终是将黄泉路上的楚茗抢了回来,燕承启心中感激天上诸位神佛,不将他妻楚茗这枚魂收回去。
只要活着……只要他还活着,那便一切都有希望,一切都有机会。
一个人,活一辈子,不能失去希望,否则便是行尸走肉一副,徒具形骸罢了。
燕承启好半天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又看了看楚茗安静无波的面容,慢慢地松开那只病骨支离的冰冷的手,俯下身悄悄地吻在楚茗的眉骨上。
楚茗突然觉得,一股难言的力道在拉扯着自己,一直穿越千山万水,身体变得突然沉重起来,重重地落下万层云雾,落进一个身子里。
一瞬间,脑子里很多混沌不清的事情清晰起来,一件件一桩桩回放在眼前。
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燕承启湿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额头上……他濡湿的唇吻在他脸上。
……他原来还没死,还是回来了。
楚茗不想睁开眼,看到燕承启,他怕他一见他,心里那把插得很深的刀子就会再一次翻搅起来,搅得他心里鲜血淋漓,却还非要让他忍着装作毫无感觉。
……太难了。
他怕自己再演下去,自己便先要痛死在这东宫。
燕承启许久才起身,他的手指有些恋恋不舍地摸索着楚茗的侧脸,沉声道:“我必须走了,予玥……”
父皇蜡黄发灰的面容似乎出现在眼前,他鬓角已是多生白发,眼角也尽是疲态,整日里昏昏沉沉,神智也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清醒时尚能同他说说朝政,糊涂时便一边咳嗽,一边喃喃着一个名字,情况极其糟糕……全靠御医院上下所有御医每日费尽心思的一碗碗汤药撑着一口气。
一代帝王,终也有尽时。
他已时日无多。
昨日燕承启读了个西北之地的水患严重的折子,洪水已经冲毁数万人家乡,导致许多条生命的流逝,现在朝中无人,他昨日同父皇商议,父皇下旨让他亲自去治理水患。
燕承启下意识想拒绝,但看着父皇那形销骨立的模样,也不敢再多有异议,只能跪谢皇恩。
楚瑜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便收到消息说哥哥难产,生死未卜,急得他差点两只手掐死那只传信的肥鸽子,灰鸽被他捏得咕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一旁随他回京的秦峥也难免不忍。
“二爷,你何必为难一只鸽子……你再不松手,今晚我们就能喝鸽子汤了。”
肥鸽子难耐地喘了口气,配合的又是一声惨叫。
能成熟一点吗?有话能好好说吗???
楚瑜狠狠瞪了秦峥一眼,松开手,然后自己上了马车,声音里不自觉就染上几丝浓重的忧虑和焦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