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最后,女孩稚拙又认真地说:“请林同学一定要快乐呀。”
这封信好像一簇火苗,点燃了林子延。他疯了似的跑出了教室,带翻了好几张椅子,也没有回头。
他一直在跑,一直在跑,在学校里跑,在这个灰暗的城市里跑,跑过长满黄色小花的干道,跑过卖泡泡糖的小卖部,跑过死过人的冷却管,跑回了他的家。
他接了一桶冷水,躲在狭窄的浴室里洗澡,腰部往下有一道紫红色的伤痕,手肘、膝盖上也有痂,他皮肤极白,衬得这旧伤便格外触目惊心。
他被□□过。
被男人□□过。
□□他的男人已经死了,就是那个工头,外人眼里最本分老实不过的好男人、好父亲。
镜头回放到那一天,黑暗、破碎、歇斯底里的一天。
间或闪过两帧简短的画面,是两颗彩色包装纸的糖果,还有一句“请林同学一定要快乐呀”。
洗完澡的林子延赤着脚爬回了他的床,除了一条短裤,他身上没穿任何衣服。他用婴儿蜷缩在子宫里的姿势蜷缩在床上,背后一对蝴蝶骨像是被折了的翅膀。
蓊郁的盛夏,这个城市依旧是灰暗的。
外头的人声逐渐大起来,咿咿呀呀盖过了林子延的呼吸声,他仍旧以同样的姿势趴在床上,画面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消失。
整部电影,不是默片,但主角林子延一句台词都没有。
沈珩昱凭借这个角色,成为了国内最年轻的金狮奖影帝,外媒称赞这个中国男孩贡献了神奇的表演。
影片结束,放映片子的男人坐在投影幕下,神情有几分漫不经心:“这部片子好在哪儿?题材是常见的题材,讲性,讲暴力,也讲孤独。故事是简单的故事,仿佛就像看了林子延的一天。电影真正高明的地方在留白,工头是怎么死的,跟林子延有关吗?林子延为什么不说话?□□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林子延的父母知道吗?为什么一个‘好人’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当然,不得不说,这部片子的成功还要归功于沈珩昱老师对林子延的演绎,这是到了造化之境的表演,最大限度激起观众的共情和同理心,不论再看多少次,你都会被林子延所震撼。”
讲评不过寥寥两句,放映员又开始放下一部影片。
江城再次悄然离开了这间房间,他躲进了洗手间。眼前是林子延的脸,挥之不去,少年是潦草又淡漠的,但那双眼睛,好像什么都看见了,又什么都没看见。
那个蜷缩在竹凉席上的少年,让江城心尖都疼。
他想沈珩昱了,非常想给沈珩昱打个电话。
江城这一刻的心情很难描述,沈珩昱塑造了林子延,但他和林子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不知道为什么,透过林子延,他却总会轻而易举地想到沈珩昱。
他不知道现在沈珩昱在哪里,好不好,为什么没有回他的消息。想来想去,回忆里和沈珩昱相关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沈老师从来都是这样,温柔体贴又润物无声。
江城到盥洗池前洗了把脸,凉水扑到脸上,他才稍稍清醒了些。
盥洗池前的镜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江城抬眼打量起那陌生男人,穿着一身很不讲究的黑t恤,顶着一头鸡窝似的黄毛。他一手插兜,拉着个脸走到江城身后:“哥们,抽根烟吗?”
江城回头,不解地望着他。
男人“啧”了一声,伸出两只手比了个相机的样子,他透过这个相机,看着江城湿漉漉的眼睛和睫毛,露出了个笑。
“一起抽根烟吧?”他又问了一遍。
江城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能出现在奚本明的电影学堂里的人,都不会是简单人物。只犹豫了一瞬,他就跟着男人去了吸烟区。
男人靠着墙,点燃了根烟,半耷拉着眼皮,很有几分醉生梦死的味道。
他递烟给江城,却被江城拒绝了。在酒吧这样的场合,随便接受一个陌生人的烟,怎么想都不是安全的行为。
像是知道江城的顾虑,男人也没再强求。他自顾自地抽完了一根烟,江城也不出声打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也许是看过沈老师抽烟,再看其他男人抽烟,总觉得少了些味道。
大抵是沈珩昱身上有股子旁人学不来的从容。
男人抽完了两根烟,终于过足了瘾,他掀起眼皮,问江城:“有兴趣跟我一起拍个电影吗?”
这无头无尾的对话方式意外的让江城喜欢,江城轻轻一笑:“什么电影?”
男人伸出手,在空气里比划一会儿,然后“咻”了一声,打了个响指,说:“一部了不起的电影。”
江城又问:“为什么找我?”
男人歪着头,眯着眼睛笑得很坏:“你的眼神,很动人。”
江城刚想低头客套两句,就听见那男人继续说:“你那眼神不干净也不纯粹,里头掺了许多东西,难看的不行,让人有一种想把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打碎揉成粉的冲动。”
男人想了想又说:“哦,还有,你喜欢沈珩昱的神态也很迷人,不自知、不自愿又不自主,像是希腊神话里被蛇引诱的夏娃。”
江城一句客套话哽在喉咙里半晌说不出来,他脸上神色变换了半天,也摆不出个合适的表情,最后,他攒出个笑:“谢谢您啊。”
男人扬了扬下巴,很愉快地说:“不客气,我叫方甯,期待和你的合作。”
他朝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