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发指。
但永宁帝又一想,他能把山西上下耍得跟孙子似的,黄蒲算个屁啊,明知黄蒲是自己眼线,可他并没有藏着掖着,心里还是顾及自己的,老皇帝微微心安,觉得这孩子还是太狂,欠磨。
永宁帝此番对小儿子的评价毁誉参半,便来问问神明,结果得到这么四个字,他想想阿热,想起幼时中毒失去声音,不肯出琼华宫一步的七郎,想起漂泊江南四年,差点就见不着了的小儿子,朝中没有母族,血统不受待见,身中奇毒。
老皇帝一时悲从心来,用袖子蹭了蹭眼角,对玄玉说道:“七郎命苦,母妃仙逝过早,还请大真人为他守福。”
玄玉已知涉险过关,施礼道:“民间有讲,幼子之福多来自老父,陛下拥天下之福,殿下自是有福之人。”
被儿子们折腾的老了十岁的皇帝,满面悲苦,疲惫不堪地回了宫。
第24章会审
半个多月后,黄蒲押着吴弛瑞等重犯抵京,这件天案,在京城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囚车自永定门入外城,京城百姓像过节似的,铺天盖地聚过来,把正阳门大街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如临大敌,倾巢出动,一通鸡飞狗跳,囚车终于进了大理寺监。
永宁帝各打五十大板,太子饮食失调,东宫闭门谢客,宣王精神失调,宣王府狗都不许出来一条。确保这两个作神儿子都老老实实在家当孙子后,老皇帝亲自挑选主审人员,并司礼监观审,有史以来最高规格的三法司会审提上日程。
***
潼关西北军大营,飞来一只奇怪的鸽子,与常用的杂灰信鸽不同,这只鸽子火嘴,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长得又美又邪性,性子也霸道无比,一头冲进西北军鸽舍,一脚踹飞一只丑八怪,牢牢霸占食盆,跳进去连吃带糟蹋,西北军的老实信鸽被吓得扑啦啦全都离家出走。
养了半辈子信鸽的鸽官惊呆了,正在想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的时候,叶翀走进来,翻开手掌,里面搁着个紫绸小香囊,却没有什么味道,而那只邪门的白鸽倏得抬起头,临走还一脚踹翻食盆,展翅飞到叶翀怀里,不怕生地蹭了蹭。
叶翀心道:“真像,八成是殿下孵出来的。”
梁检刚沐浴完,中衣外只一件素丝海清,黑发披散水汽腾腾。
叶翀递给他飞鸽的牙骨笺筒,抱怨道:“你就不能把头发擦干吗?”
梁检坏笑,拽住他的手腕,低头轻飘飘地在指尖亲了一下,这才慢条斯理地解开蜡封。
湿软的发丝漆黑如墨,带着水珠从手上滑过,叶翀心头一麻,赶紧回头拿了布巾,拢起他滴水的发梢,说道:“你这鸽子长得这么扎眼,不怕被人打了去?”
“它可以日飞千里不歇,没人抓得住。”梁检边回他,边展开了信笺,是一张符咒。
叶翀问道:“这是什么?”
“玄玉真人偶尔会给我一张祈愿符,用来消灾避祸的,没什么。”梁检眼中笑意微收,一带而过地说道。
“扯淡!”叶翀轻轻拽了下他的头发,凑到耳边沉声道:“一张鬼画符用这么贵重的鸽子千里送来,殿下,您也是要成仙吗?”
梁检掰过他的下巴,迅疾地亲了一口,堵上他的嘴,“我发现,你最近对我越来越不客气了,嗯?”
“我家阿越变成了个妖精,不看住了,又得跑出去作妖。”叶翀单手温柔地捧着他的湿发,表情也是轻松惬意,说得话可让人直冒汗。
梁检这次中毒,叶翀吓得造反得心都有了,他不敢再藏着掖着,叫对方心生忧虑。
郡王殿下微微讪笑,讨好似的拍拍叶翀手臂,“去把灯点上,拿过来。”
叶翀不明所以,点上灯,去掉纱罩。
梁检将那张符咒背在火苗上,均匀的移动,片刻,咒符如消融了一层封蜡,朱红的符号褪尽,露出一张普通的笺纸。
叶翀凑近了,小声念出那上面的文字:“帝问天,七子何如?曰,无依。”
玄玉真人斋醮时会给梁检送祈愿符不假,但从未启用过这种密信手段,所以梁检拿到咒符就知京城恐生变数,但当他看到密信内容,心下又释然了。
玄玉处理的很好,甚至有些歪打正着,一个孤苦无依,只能仰仗父皇垂爱的皇子,如果都能叛离他的身边寻找新的靠山,无论如何,以他父皇那个性子,这笔账都得落在年轻力壮、野心勃勃的宣王身上。
垂垂老矣的狮王趴在那一动不动,并不意味着他失去了对权利的斗志……
此刻,叶翀是极其惊恐的,玄玉真人若是梁检宫中眼线,那可是私窥帝心的大罪啊。
“殿下,这玄玉真人……”
“嘘——”梁检手掌虚压在他心口,一字一顿地说道:“烂在心里。”
叶翀噤声,脑子里闪出一个惊心动魄的联想,梁检安排弹奏宣王时,说得那个天意,不会就是玄玉真人吧?
梁检从容地烧掉密笺,对叶翀说道:“京城好戏怕是就要上演,我们也该收拾收拾回去了。”
***
七月廿七,三法司会同司礼监,在大理寺明堂正审吴迟瑞等人,私鬻屯粮大案。
永宁帝刻意挑了四个合心可意的人,力争不出一点纰漏,赶紧把太子从屎盆子里抠出来。
刑部侍郎杨博涵六十五岁高龄,才上了乞骸骨的折子,被永宁帝一龙爪子摁住,干完这票再说。
杨博涵是个老实人,当官以来毫无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