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的神情，唐三七忽然就懂了鹤丸吓人，尤其喜欢吓唬三日月的理由。

一向沉稳的人偶然露出的孩子气的表情格外惹人怜爱，如果露出这样的神情是因为自己，连心都会暖到发软。

忍不住靠近几步，唐三七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倚天的头。

哪怕的两人的契合度早已生死不离，唐三七偶尔的无礼举动还是屡屡被倚天呵斥。

这让唐三七一度感到不适应，明明都是刀剑，本丸的孩子们对抚摸的接受程度要高得多，舰队和阴阳寮的孩子们也很喜欢他的亲昵。

梦间集的孩子们就是太害羞了。

也许是还没完全回过神，摸头的举动居然没有被倚天拒绝。唐三七又惊又喜之余，抓住机会摸了个爽。

倚天的发丝很凉，手感和想象中一样顺滑，手指像划过清冽的山泉，如果是在夏天，能摸一摸这样的头发实在是享受。

那等换季了再吓唬倚天几次？

唐三七走着神，开始盘算起歪主意。

“你再不住手，我就拔剑了。”

倚天终于反应过来，盯着唐三七，冷冷的发出警告。

露出遗憾的表情，从善如流的收回手，扬扬另一只手上熠熠生辉的东西，唐三七问：“好看吗？”

倚天这才注意到，唐三七手上拿着一盏莲花灯。

这盏莲灯估计就是刚才晃花他眼睛的光源，和一般灯会的水上莲灯样式稍有不同。

明亮的烛火在莲心里摇曳，有莲瓣的呵护挡去了山风，火焰静静的燃烧着。

远远望去，宛如夜幕下冰雪苍茫的昆仑山间落了一点微弱的星光。

柔和的光芒映着唐三七的眉目，对方性格生得跳脱，眉目却和阳光俊朗扯不上边。

长眉入鬓，有几分剑眉的味道，沉下脸的时候很能唬人，然而笑起来眼角位挑，便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看得人想要伸手摸摸他的眼角，看是不是能勾下一段情丝来。

莲灯旖旎的火光便映着这样一张脸，像晚霞映红了冰雪，又想忽然春风之中开遍了漫山桃花。

他扬一扬花灯，似在催促倚天回答。

“……好看。”倚天答过，便将目光移开，看向了连绵的皑皑雪峰。

灯光同样映在他身上，白衣上落了淡红，冰雪般的侧颜也像是被灯光晕上了绯色。

“看好啊。”

得到满意的答复，唐三七得意的挑挑眉，松开手，只见莲灯自他手中缓缓升空，盛着山风扶摇直上，摇摇晃晃却始终平稳得升入漫天星斗之中。

“这……”倚天微露讶色，望着那盏飘向碧霄的莲花灯，问道，“孔明灯？”

“唐家堡夜市庙会的花灯，有点类似孔明灯吧，以前只有唐家堡才能看到，现在哪都有卖，放身上也不占包裹，不少人随身带几组，没烟花就放这玩意……”

下文是哄女孩子开心，顾虑到这么说一本正经的倚天可能会生气，唐三七一笑将话锋就此打住。

话题一转，便由庙会花灯，说到了唐家堡的夜景。

“唐家集在嘉陵江畔，两岸竹林森森，翠峰耸立，江边的渔村都保留了古时风貌，夜晚泛舟江上，水天一色，天星水月上下争辉，小舟如行于天河之间，远远望见江岸几点微光，是通宵不熄的渡口渔灯。”

唐三七看向倚天：“五剑之境算是倚天的家乡，我的家乡你还没去过，长夜漫漫反正你我都无心睡眠，不知这位英俊的少侠可愿意赏脸，随鄙人往唐家堡一游？”

“……”被唐三七最后两句调笑噎住，倚天顿了一顿，道，“梦主，休要胡闹。”

唐三七不管这些，只问：“去吗？”

倚天踟蹰片刻，望着唐三七伸到面前的手，轻轻点了下头。

☆、第7章依旧单身的一天

夜幕上蒙着一层朦胧的薄云，本该是纯色的云彩，在星月的光辉下呈现出瑰丽的变色。

彩云半掩后的星月倒影在嘉陵江清澈的江面，江水如琉璃明镜，水中星月与天争辉，上下皆是流光溢彩。

一只竹筏拨开江流，顺着水波缓缓前行。唐三七手持竹篙立在筏尾，倚天坐在前段，举目便是两岸浓墨般沉沉的山峦。

起起伏伏的不光是山峦的轮廓，还有一丛丛竹林。唐家堡的灯火已在前方，江岸边开始闪烁起为夜行船引路的灯光。

暖色的光芒之下竹影森森，嘉陵江边的竹林翠色不浓，反倒带着些许抹了漆般幽幽的紫色，如一位位聘婷少女，分外纤纤动人。

竹筏没有蓬，却在中段设有一张小桌。江流平稳，行船也是稳稳当当，上面摆着两个瓷杯，里面装着的清泉未曾洒出半滴。

好友结伴出行共赏夜景，本该在这星空水色间畅饮美酒才对。不过唐三七记得倚天滴酒不沾的脾气，为了避免被教育一番，只得将酒换成了清冽芬芳的五莲泉。

倚天看起来很喜欢，虽然仍是没什么表情淡淡的模样，但一口接一口，一路下来喝了两三壶。

唐三七看在眼里，笑笑不提，划了一段到了顺水的地方，将竹篙搁在一旁，让竹筏顺流而下，自己也回到桌边坐下，给倚天刚刚饮尽的杯中续上泉水。

倚天自己好像发现了，手指颤了一颤，转眸不去看茶杯。

唐三七抬头远眺，望着前方道：“那边就是唐家集。”

倚天回过头，顺着唐三七所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看见集落通明的灯光，于江畔静静明灭，灯火连缀宛如一条盘伏栖息的虬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