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若手指摩挲着面颊,敛眉沉思:那个傻书生……喜欢这张脸?
“情海茫茫,旁观尚不可参破,而置身事内,又如何窥探彼境?”莲止抬步,甩袖几乎是臭着脸离开,“你是妖界三君之一,若想尝试风月,多的是人陪你,但至少颜于归不是你该碰的,阿若,别怪我没提醒你,在你还未投身于无尽海前,收手吧……”
莲止已经走远,将若看了他一眼,嘟囔着:“说的好像我喜欢那个傻书生一样……”
☆、魅城沦陷(八)
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中的人脑子都有‘嘛哒’
三千世界,醉生梦死,而凡人贪欲。
三垢罪孽,对于世人来说,情爱是欲,繁华是欲,王权是欲,财帛是欲。而对于颜于归来说,将若是欲。
天色昏暗,魅城变得寒冷阴沉,雾气中朦胧着白霜,雨水淅淅沥沥。
颜于归执伞刚来了阴阳坊,迎面便走来了莲止,莲止视线下移,见他怀里还揣着一把油纸伞,开口道:“先生是来找阿若的。”
莲止面上依旧坦然,只是眸中却有些迟疑不定,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先生可还记得人妖殊途。”
一阵吃吃的窃笑,莲止身后走出一女子,正是红娘。红娘半倚靠着莲止,朝颜于归看了一眼,笑着说,“你这人真是扫兴,人生苦短,你还妄图干扰凡世间的情情爱爱吗?”
“你懂什么!”莲止面色冷淡,神情变得有些怪异,接着,短短的沉默后,他目光又落在了颜于归身上,道:“且先不论人妖殊途,凡人一世不过百年,而妖则不然,只顾一时欢喜,可曾想过百年之后怎么办?”
颜于归脸色苍白,有些不知所措。
欲行仙道,他一辈子都不应该犯错。
颜于归有些畏怯,手指收紧,仿佛做了决定,斩钉截铁道:“我可以陪他长生不老。”
阴阳坊内再次走出一人,颜于归被他自己的话吓清醒了,将若带着探寻的目光缓缓打量着颜于归,而后者则惊慌地后退几步,一面垂着头,一面胡思乱想。
将若把头侧在一旁,颜于归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上前,他将自己的油纸伞微收,再把怀中的那把油纸伞扔给了将若,不发一词,踏着雨水离开了。
湿冷的空气中,雨水似烟缭绕,将若银发蒙霜,他摩挲着伞柄,而后手指一挑,撑着油纸伞离开了阴阳坊。
“白痴。”莲止抿唇,狭长地眸子眯起,“居然会有人喜欢他这种地痞流氓。”
“见色起意嘛。”红娘掩唇一笑,紧接着又道:“‘白痴’这种词可真不该从莲止大人口中说出,要不然,红娘会以为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
莲止轻哼一声,红娘接着笑道:“局中人尚不自持,你一个局外人焦急什么?”
红娘弹了弹衣袖,扬长而去,幽幽道:“做事的人永远都是错的,而不做事的人永远都有机会去指点别人的行为。莲止,你也免不了如此世俗……”
次日晨起时,雨水停歇,时气变得宜人,非常适意,颜于归醒来时又打了很久的盹,迷迷糊糊中瞥见了梨花木案上的那把油纸伞。
颜于归眯眼,略微迟疑了一下,而后起身走到木案前,那把油纸伞上还带着水珠,想来是被将若还来不久,正在这时,外面锣鼓喧天,由远及近。
颜于归整理了着装,上了大街。
万人空巷,天女散花,以缀魅城,火红灯笼摇曳,一架沉香木辇在人群中穿梭着,鬼火引道,沉香木中点着九天神石,坠以蝉翼黄纱,又有银丝在上勾勒神秀山河。辇车上有四方神兽坐镇,四周氤氲遍地,虽以八鬼抬架,可依旧行的缓慢。
“那是什么……”
颜于归虽站的远,可依然看的清晰,不禁喃喃自语。
“那是狐君的正室。”
“啊?”颜于归回头,但见红娘躲藏在暗处,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颜于归心下了然,道:“是阴阳坊的人?”
“是,也不算是。”红娘依旧站在暗处,目光清浅,仿佛要透过那曾黄纱,看到坐辇内的人,她道:“那个女人名叫重行,曾经是阴阳坊的花魁,多少人一掷千金为博一笑,也曾风光无限。后来凭着姿色勾搭上了聂良,便被赎走了,还记得重行刚被聂良带走时,多少人都想砸了我的场子,啧啧,真是怀念啊……”
颜于归嘴角一抽,幽幽道:“你还真是爱怀念一些奇怪的事情。”
“让你贱笑了。”
“那她如今回来做什么?聂良不要她了?”
“怎么可能?”红娘淡笑,道:“重行手段高明,她既然攀上了聂良就不会松手,聂良此人你知道吗?野心勃勃,此番让重行回来定没有什么好事情,也不知将若会不会见她……”
“应该会的,他现在就来了。”
“咦?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没有。”颜于归扯了扯衣袖,抬起左手,低声道:“感觉到了。”
从方才一站在这里开始,他就下意识地在找将若,想来如此热闹的情形,他作为魅城之主也会露面的,果不其然,那枚指环给出了反应。
看清了颜于归左手上的东西,红娘一个不冷静从暗处迈步出来,一把握着了他的手腕,声音压的低沉,却丝毫不掩惊讶,“将若居然把他的魂戒给了你!”
红娘扬了扬嘴角,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抽搐,半晌,才舔唇道:“过了这么久,还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