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相信你,”林行舟打断了他,“你说鬼猎所有的成员都是受过你影响的人,而他们现在还选择留在鬼猎,我想他们一定是原谅了你。毕竟说到底是你无心之过,你又有心弥补,虽然确实人命关天,可到底情有可原。那么多人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说明不是他们愚昧,而是你值得被这么对待。”
“我……”
林行舟垂下眼:“要说我心里没有任何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逝者已矣,执着于过去并没有什么意义,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既然我已经活回来了,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我都没道理为了一些不可能再改变的事去耽误可以改变的未来——你也一样。”
“一根刺,终究只是一根刺,不可能变成一把杀人的刀。”
魏执张了张嘴,竟然接不上话。
林行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好像胸口的窒闷也被置换出去:“谢谢你坦诚地说出来,没有选择逃避,到底还有点鬼王的样子。今天太晚了,你就住下吧,我去我父母房间,你睡我那屋。”
“不用麻烦了,”魏执忙说,“我睡沙发就好。”
“随便你,”林行舟也没再跟他客套,“请自便。”
他说完就独自回屋,剩下魏执和零面面相觑,后者一摊手:“看吧,我就说他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林的天平一直都很稳呢,是吧老大?”
魏执却没接她话茬,低声说:“三十八个人,也不是全都原谅我了,还有一个……”
林行舟回到房间,也没开大灯,只借着床头灯在抽屉里翻了翻,抠了两颗止疼药就着水咽了,随后视线不知落在什么上面,突然停住不动了。
抽屉里放着几个已经画满的速写本,他把本子挪开,底下并排放着两个相框,分别嵌着一张照片,照片上都是四个人,父母抱着两个孩子,只不过左边那张明显是一对双胞胎,看上去大概才刚过满月,而右边那张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孩已经有几岁大,女孩还在吮手指。
林行舟伸手轻轻擦了擦玻璃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睛里是灰暗的,好像没有光。随后他又将本子重新压在照片上,慢慢合上了抽屉。
林家分明有五口人,却永远凑不齐一张全家福。
他摸上床躺着,可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夏天这个点钟天已经该亮了,但晴天被阴雨挤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拨云见日。
他在这里辗转反侧,魏执在外面压根儿就没打算合眼,连猫都卧在他旁边睡了,霸占了一大片大好的沙发。零已经变回刀柄在茶几上放着,没有不安分的系统作妖,也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牲等着他撸毛,只有墙上的挂钟一下一下走的声音,和窗外始终未停的雨。
魏执垂着眼,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干什么,隔空把大灯关了,一个人在黑暗里等待天亮。
可惜没等多久,卧室那边突然传来开门声,一点光从门缝里溜出来,随后被一个人的影子搅乱,那人拖着脚步走到近前,很不客气地“赶鬼”:“去我那屋睡,我要看会儿电视。”
魏执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起身,只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不料压到了黑猫的尾巴,后者无端遭这“飞来横臀”,惨叫一声炸了毛,整只喵蹿起三尺高,蹦到沙发扶手上去了。
林行舟见他不走,也懒得再费口舌,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随便切了个体育频道,按下静音阻断了喋喋不休的解说。
魏执又往旁边让了一点,好像不敢大声说话似的,轻轻地问:“睡不着吗?”
林行舟不吭声,揪了个抱枕抱着,随后把胳膊腿都跟抱枕贴在一起,把自己变成个完全不规则的球,缩在沙发里不动了。
魏执盯着他的侧脸看,感觉他的眼神似乎是散的,电视里不断闪动的影像好像只投在他眼睛表面上,并没有真的往视网膜里钻。
魏执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行舟,有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提前告诉你。”
林行舟“嗯”了一声:“说。”
“你弟弟他……”
他才刚一提到“弟弟”二字,就感觉对方呼吸一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你弟弟他……其实也是鬼猎一员。”
林行舟听到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息都不对了,他眼睛里那点光一点点聚集起来,随后慢慢地扭转脖子,满脸错愕地看着他说:“你说什么?”
“我说,你弟弟也是鬼猎一员——你弟弟,林停风。”
林行舟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久到好像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他一时间连怎么呼吸都忘了,眼神发直地盯着对方,声音竟然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你有……他的消息?”
“对不起,”魏执说,“我本来跟他商量好,等你一年的新手期过去再告诉你的,因为新手期结束是你可以自行决定去留的时候,如果提前告诉你,总有强行留住你的嫌疑,所以……”
“他在哪儿?”林行舟好像根本没听见他后面的话,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在哪儿?告诉我他在哪儿!”
“你冷静点!”魏执陡然提高音量盖过了他的声音,“他不想来打扰你,我提前告诉你已经违背了约定,你不要让我难做!”
林行舟咬着牙,浑身都开始抖,魏执只好又把声音放软了一些:“我们之前说好,如果你留下来就会安排你们见面,不是他不想认你这个哥哥,只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