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切都融了进去变成了空白。后脑勺很痛,很痛,让他差不多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忘记自己在干什么,忘记了自己是谁……
“阿次!”
过了那片刻的空白,他终于想起了顶顶要紧的事情,阿次!阿次!阿次!
刚刚他在和他的弟弟杨幕次告别,刚刚他……
但是现在已经四点了!
一瞬间的惊恐让他一跃而起,“阿次!”
他仓惶的喊了一声,屋子里却没有人回答,屋子依然是这个充满阳光的屋子,但只有他一个人。
而他正穿着他孪生胞弟杨幕次的衣服!
他身上盖着的是他弟弟总是穿着的那件黑色风衣,然后他自己的衣服没有了……他手上的风衣因为一直盖在他身上所以一直带着微暖的体温。
那不是知道是属于谁的体温。
阿初张了张嘴,理解了所有情况的大脑想到了无数的可能,所有的可能都让他恐惧的无以复加。
然后偏生可笑的是他的惊恐在稍后片刻立即被整齐摆放在面前茶几上的信函验证了他猜测。
: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替你 替父母 替姐姐 去了日本茶室。我要向徐玉真讨回家国的血债。我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可能此生永无再见之日,望大哥保重身体,切勿过度悲伤。阿次不孝,自小认贼作父,长于仇家,性格莽撞,几番冲撞大哥,蒙大哥不弃,数度援手,救我于危难之中。阿次感念在心,不敢辜恩忘情。阿次此去殉国,有一个很唐突的请求。我希望你以我的名义活下去。我是中共地下党,我的上线就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愈晓江。我家住在小石头胡同32号的阁楼上。军统局为实行潜伏计划,原拟定由我代替大哥潜伏上海 伺机而动。如今我既已魂归黄泉,这个未完成的任务,我希望大哥代替我完成,继续潜伏在敌人的心脏。为抗日 为建立我们的新中国而奋斗。当然 你也可以选择离开上海,过属于自己的生活。等抗战胜利了,你回来。请把弟弟的衣冠与杨家祖坟葬在一起。弟死在黄泉感念兄恩。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你永远都是我所挚爱的亲人 我的大哥。保重。
弟 阿次拜上
就这么几分钟,阿初感觉自己完全被抽空了,他表情竭力又痛苦的想去维持平静,眼眶却完全红了。
过来好一会儿,他才哆嗦着摸出打火机点燃了手里那封信函,看着它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变成灰烬,至少什么都没有留下,随着这封信函一起消失的还有他杨幕初的理智。杨幕次!阿初紧紧咬了嘴唇,咬下一滴血珠混在他的眼泪里……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弟弟的容颜,他的声音,他的一切。因为此刻他已经决定会作为他弟弟活下去,只要他活着他就会想起失去弟弟的痛苦,看着镜子就会想起再也没有这同一张脸会对着他笑。
他不要!
他不要!
泪已经不知不觉得流下,滑入了领口,他伸手进去擦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让阿四准备的救命的防弹衣,也一起被阿次穿走了。这么说起来,只要不是被爆头,只要不是同归于尽的炸弹,阿次应该不会丧命!
不会丧命!这是他奢望的最低底线。
不管变成什么样,他要他活着,要阿次活着。
阿次握着刀柄的手狠狠一甩,力透指骨。
一刀封喉,血溅三尺。
“你是杨慕次,不是杨慕初!”徐玉真死不瞑目。
阿次冷笑,终于这个假扮了他母亲二十几年的女人得到了她应有的报应。
血仇已报,家恨已洗。
接下来……阿次冷冷抬头,看着那些徐玉真的手下持枪而来,要对付那些人,如他这般身手虽是一番苦战,但是不足为惧,但是今天,他来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活着出去。
阿次笑得轻描淡写,笔挺的站起来将沾染血渍的长刀扔在地上,他身上无枪,手上无刀,他长身而立,面对涌来的敌人。
“砰砰砰”敌人的枪响了,身上多处被子弹击中的剧痛让阿次几乎无法呼吸无法站立,他膝盖微弯,但还是努力站直了身体。
浑身浴血,眼睛带着笑,带着坦然,带着一股像火焰一样的光辉!
这一刻,他的生命如火似地燃烧。
这一把火终将烧尽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孽!
枪声还在继续,阿次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他急促的呼吸着,全身上下的痛苦已经算不上什么。
鲜血就哽在喉头,在那些人以为没有危险,准备来收尸的时候,阿次用尽力气从裤腰上摸出一枚手榴弹。
此刻的阿次全身的痛已痛过了极限,仿佛已不再剧痛,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让他看起来来并不狼狈……
这是他最后想做的一件事,粉身碎骨!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只会剩下一个杨慕初,只剩下一个,让军阀以为是杨慕次假扮的杨慕初!这样的话,他的大哥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自己原来真的很任性。
他忍不住轻笑,拉开了那个手榴弹……
黑龙会的残余手下发出惊骇的叫骂声,但那些声音在阿次的耳朵里已经很模糊。
他最后笑了一下,等待着手里的炸弹让一切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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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阿四自从直到进了日本茶室的那个是二爷不是他家老板,就开始惶惶不安,虽然二爷吩咐了不用再跟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