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左安迪从十七八,一直拍到二十五六,是最青春美好的年纪。并不是说青春就一定比现在更好,只是……青春逝去再不可追。人的精力与外形的巅峰都在那个时期,一旦过去,再怎样保养都是只得其形。
任何过去的人和事,都不可能倒带重来。宋家源错过了这些时间,就是错过了安迪最美好的十年,他已再看不到二十多岁的左安迪,也无法想象那时候的自己与他重遇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安迪倒了杯茶给自己,靠在储物室的门框边,看宋家源翻相片。见到他一张一张看得认真,也翻得伤感。
宋家源意识到安迪过来,抬头,对他指指手里的一张照片:“这张,你有过纹身?”
照片里的左安迪露出腰侧一个图样,是串形状难辨的英文字,连续几张照片都有,看来他不单不避讳,还颇为骄傲。
“当时交往的男友名字。对方是摇滚乐手,现在已经洗掉。”左安迪掀起毛衣一角,腰上的确已无印记。
宋家源“哦”了一声,把照片收拾好,放回纸盒里。
这些左安迪都不属于他。通过二维平面的图像所想象出来的也极有限,他始终不能透过一张照片去想象当时的左安迪笑起来的样子,他说话时的声音,更不能知道当时的他性格如何,同过去有什么分别。
就连当时的安迪所经历过的感情,有些也已被抹去了痕迹。
“分手了?”宋家源问。
左安迪笑笑:“我同很多人分过手。也爱过很多人。”
似在强调一般,再一次在宋家源面前示威。他的话令那些连分手程度都未曾到达的感情,显得更加苍白寡淡。
宋家源讪笑,在异国他乡的无数个不眠之夜,他幻想这里有人也同样为他辗转难眠。然而现实岂会如同电影般梦幻。事实是,该爱的爱,该分手的分手,他的面孔并不会每夜出现在对方的梦中,浪漫的光影也不会因为少了他而失色。
左安迪的生活多姿多彩得超乎他想象,也精彩过他自己的生活百倍。这让宋家源回忆起自己那许多个难以启齿的梦境时,感觉格外讽刺。
“你呢?”左安迪依旧轻松地微笑,第一次主动问他类似的问题,“你有没有恋爱?”
宋家源正要开口,宋母的叫声忽然从隔壁传来。
“妈,我在,马上来!”宋家源匆忙应了一声,向左安迪点头示意,然后疾步走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宋母的病情十分反复。精神科医生也说,她的情况应该要尽快入住专科院接受看护才行。只有经过更严密的观察,更仔细的诊断,才能查到病根对症下药。这件事上宋家源比谁都着急,私家诊所除了初步诊断和开具药物外并无能力提供进一步的治疗,但进入综合医院,就必然被宋伯年掌握行踪,到时候人被抓回去不说,就连以后母子是否能够相见都成问题。
“在想什么?”宋家源安抚母亲睡下,带上门走到客厅,见到左安迪一直在外面看着。
安迪看看那扇关闭的房门,回答:“在想我自己的母亲。”
宋家源回忆起那个有些朦胧的形象。左母在十余年前曾一度是八卦周刊上的风云人物,围绕她的各种花边新闻几乎从不间断。诚然她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子,甚至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模范妻子。但很多人却也忘记,当年她抛头露面所拉到的保险收入都全数投入了左父那间风雨飘摇的工厂里。最后左父病故,工厂破产,他所欠下的巨额借款最后也由左氏母子偿还。
左母高调张扬、坚韧强悍,如同一株耐寒植物般在严冬里迎风招展。不得不说,他与宋家源的母亲是两种极端。左安迪的身上隐约也有他母亲的影子,宋家源觉得他的眼神有时会透出一股愤世嫉俗的嘲讽,仿佛这世俗的规矩都用来被破坏的。而那些曾经打压过讥讽过他的人,也终有一天会被他踩在脚下。
安迪看着宋家源,只是平静道:“有时候坚强并不是理所当然的。”
宋家源却因为这一句话深受触动,他说道:“那个时候,我不该受父亲的要挟去美国。”
这一个决定让他错过太多。而那个令他为之牺牲一切远走他乡的母亲,也并没有因此获得安宁。生活在宋家,究竟与生活在监狱有何分别?宋家源甚至想,如果可以,当初自己就应该尽力一搏,如果宋伯年还顾惜这一点亲情,在乎他这一条血脉,就不至于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让警察把宋母送到冰冷的监仓里去。
宋家源知道,当初的自己去威胁父亲,至少比现在有力。当年宋伯年只得他这一个儿子,而现在,今非昔比。
十几年的异乡生活,现在看来像一桩骗局。天晓得这件事是不是罗瑶出的主意,她知道在宋家宋母已经对他没有威胁,而宋家源会是她最大的敌人。所以她先下手为强,将宋家源流放了出去,一放十几年,直到自己生下合法的遗产继承人才松口让他回来。
左安迪道:“当时你都还没有成年,又能做些什么?就是现在,我们要救出你母亲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样的事要是放在十几年前,无非是断送你的前途和未来而已。”
“只希望现在不要太晚。”宋家源痛苦地扶住额角,他的眉头深锁,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打开过。
“不会太晚,”左安迪安慰他,“现在你回来了。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宋家源感激他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