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平抿了抿唇,坚定道:“儿臣想求娶的就是晋平侯府的方彧方公子。”
“荒唐!”
元隆帝拍案而起。
“儿臣是真心想求娶他。”
睿平重重地磕头。
“你!”
元隆帝伸手连点了几下,好容易才勉强收住了自己的怒气,沉声问道:“你且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何时……又怎的对方坚之子起了这等心思!”
“儿臣与方彧认识其实不久,也就是前阵子的事。”
睿平略定了定,慢慢道:“先开始大概要算是儿臣救了方彧,之后去景和寺的途中,方彧又救了儿臣——方彧生得极好,武功也非常不错,又恰好出现在儿臣最为危难的时候,当时儿臣就看他看住了,进而产生了一些非分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元隆帝难看的脸色,自解说:“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儿臣不是不羞愧的,还有些慌乱,因此就开始逃避,当日都没去景和寺和方彧会合,而是回来了。慢慢定下心来了,儿臣就想着,这大概只是一时错觉,过段时间也就好了,便干脆把自己关在了府里,一意修身纳性,要把这个惊世骇俗的念头摒弃出脑海。之后直到今天,青茗怕我闷坏了,劝我出去散逛散逛,才又在亭湖遇到了他。而只在看到太子大哥和他的那一个刹那,儿臣就恍然明白了过来,自己先前的那番想法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儿臣已经不能没有他,这一生一世也都非他不可。”
说完这些,他又重重朝元隆帝磕了个头:“儿臣自知这事不对,也曾犹豫了很久,只是怎么也压不下内心的渴望,这才鼓足勇气,来求父皇赐婚。”
元隆帝皱眉:“这事怎么又扯上睿安了?”
“跟太子大哥无关。”
睿平忙解释说:“只是当时方彧正好跟太子大哥在一起,又谈笑盈盈的,儿臣因为自己心里有鬼,就岔住了,只当太子大哥跟自己一样,也对方彧生了爱慕之心,从而嫉妒发狂……也是因为这个,儿臣才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对方彧,儿臣是恋慕、是占有,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倾心、是容不得他旁边有任何一个人这样一种丈夫对于妻子的独占,所以还请父皇成全。”
“你说睿安跟方彧谈笑盈盈?”
元隆帝眼中滑过了一丝阴霾:“他们是几时认识的?什么时候就好到这个地步了?”
“这个……儿臣就不知道了。”
睿平惭愧道:“儿臣对太子大哥关心不够,并未太留意他交游方面的事。”
“嗯……你没做错什么。”
元隆帝警觉道:“是朕为难你了,如今你们基本都已经出宫开府,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兄弟之间再亲密也该适当有些距离,不必事无巨细都打问清楚。”
“是。”
睿平应道。
元隆帝便就挥手:“你先回去吧。”
“那儿臣所请……”
睿平害羞地、迟疑地发问。
说起这个,元隆帝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你先让朕想想。”
顿了顿,他又道:“你自己也该回去好好想想,这事你该不该求朕!”
“……是。”
睿平默了一默,黯然告退。
他没有太过逼迫元隆帝,因为他知道,要给元隆帝一点时间,至少要让元隆帝确认一下,自己所说的一切是否就是事实。
无他,元隆帝从不轻易相信别人。
而大炎朝历代皇帝手里都掌有暗探部门,元隆帝所掌握的这个叫做风部。
风者,无孔而不入也。
因此对于元隆帝来说,不说整个大炎朝,至少整个京城,尤其是他们这些皇子,在他眼里完全没有秘密。
只要他想,几乎可以把握住每个细节。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
这一点元隆帝一直执行得很好,不独对敌人如此,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所在。
睿平几乎算是冰冷地想过这些,复又将所有事情前后经过在心中捋了一回,确定自己先前所言,哪怕最细微的部分,都经得住推敲。
原本他也是再三琢磨了才定下了这个滴水不漏的方案的。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娶方彧。
这一出,最大的目的还是离间太子和方彧。
依着今天所见,他们的关系似乎已然和睦到了一定的地步,他再不下手,以后也许就再也找不到机会。
但这事儿却没法直着来,元隆帝疑心病极重,又一意向着太子,他若存心暗示太子和方彧之间可能有点什么,他必然不信,反而要认为是他存心挑拨。唯有这个样子,在这样天大的事中稍稍带出一些,元隆帝才会自己动了疑心——他终究是对太子太过关切了。
事实可见,他滔滔不绝,说了一车子的话,元隆帝在意的却只有相关太子的那一点而已。
因为他是以自污为起点的,也就让人疑心不到别的。不说元隆帝,便是任何人都不会想到,自己其实为的只是这么点事儿,毕竟代价太大了,基本就是让自己绝缘于皇位的意思。
实是古往今来也没出现过一个男妃,就更别说皇后了。
再者,他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更爱美人而非江山的性情也极容易遭人诟病,就算对皇位仍有企图,理论上也不会有多少人肯忠心跟随。
总之,这还要是个陷阱的话,那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万。
会有人这么傻,做这种事?